更可怕的是,舅舅把家业败光了之后,连妻女都卖了。
山穷水尽之后,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虽然不能被他们卖了,可是母亲还年轻,不足三十的母亲盈盈弱质,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坚韧的味道,正是可以做暗娼的好材料。
母亲去王氏族长那里哭诉了好几次,族长只说母亲这是疯魔了,哪里有亲生哥哥逼迫已经嫁了人的妹妹去做暗娼的道理。
王大郎却明白,族长只是不愿沾染是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事。
舅舅们舍出一条命,什么事做不出。
族长爱惜羽毛,不肯沾染上这种穷凶极恶之徒。
可是年仅十三岁的王大郎,跟只有九岁的弟弟,哪里护得住自己母亲。
在东躲西藏大半年后,他听闻了王太后有意收留孤儿,以后送到宫里侍奉之事。
他那时候便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来了。
抚养的孤儿,外面的人,哪里比得上王氏族人,还有一个寡母幼弟能够捏在手里。
而他一朝被选中进宫,王氏族里就出手打发了几个舅舅。
干脆利落,毫无后患。
他自愿进宫,若是还有这样的祸患留在外面,定是要对太后不利。
他十四岁进宫,待到今日,爬到长乐宫副总管的位子,从王大郎变成了王公公。
他尽管得太后信任,可是跟太后并没有多少情分。
太后一朝可以扶起他,就可以扶起其他人。
整个王氏田氏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
王公公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面上却笑起来,“黄大监哪里的话,真是折煞我了。太后对陛下一片慈母心肠,是好几日没有见着陛下了,心中甚是想念,这才吩咐我来请陛下至长乐宫。太后昨日就盯着长乐宫厨房做了陛下甚是喜欢的墨鱼汤,正盼着陛下了。黄大监如此百般阻扰,可是瞧不上太后为人母的一点心意?”
黄明奇哪里敢认下这个罪名。
虽然未央宫跟长乐宫不合已久,太后跟陛下早就有了隔阂,可是这哪里是他一个宦官能管得了的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黄明奇一脸笑,脸上不能再诚恳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就是奉着陛下的旨意,在这里守门罢了。公公是一个心善的,还切莫为难啊。”
话说到这儿,刘彻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思,阴着脸抱着苏碧曦,苏碧曦坐在他后面,给他轻轻揉肩,“太后叫你去,是为了我的事?”
苏碧曦太知道王太后的脾气了。
王太后在窦太后面前受了大半辈子的气,小心翼翼地讨好孝景皇帝,讨好馆陶大长公主,甚至讨好陈阿娇,不仅让刘彻娶了陈阿娇,还把女儿隆虑公主嫁给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
她忍了这么些年,就是盼着等到刘彻登基以后,她从此就可以扬眉吐气,抬头做人,却不想,刘彻并不听她的。
王太后想要掌控刘彻,进而像窦太后一样掌控整个汉室,是埋在心底几十年的野望,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刘彻的脾性,又是绝不可能被任何人掌控的。
母子两之间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怕一辈子都消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