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出了上房,在走廊上站了站,暗叹口气,终于还是转身去了李瓶儿屋里。
李瓶儿刚吃过早饭,正由绣春伺候着喝药。
见西门庆进来,绣春连忙向他行礼,他摆摆手,接过药碗,示意她下去。
绣春下去了。
西门庆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摸着李瓶儿骨瘦如柴的手,心疼地说:“看你这样,我心里真不好受。来,先把药喝了。”
李瓶儿不知道他的来意是什么,不敢随便搭话,只低着头,把药喝完了。
西门庆将碗放到一旁,两只手握住她的左手,不停摩挲着,重重叹了口气:“我只要一想到,你要住到庄子上去,离我那么远,我这心里就不舍得,像被人剜去一块似的。”
李瓶儿一阵欣喜,再抬起头时,已经控制好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她尽量做得平静些,慢慢问:“这么说,你是同意我去庄子上养病了?”
西门庆沉痛地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看你死在家里吧?”他眼泛泪光,把李瓶儿的左手伸到自己脸旁,揉了又揉,百般不舍的模样。
李瓶儿调整状态,一个深呼吸之后,她也做出心痛的样子:“我的好哥哥,你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一定,一定。我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来陪你。”
啧啧,李瓶儿在心里暗暗咂嘴。说得真好听!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要省出来看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她多么情根深种呢!
“你那么忙,这么大的家业,样样事都等着你处理。我不敢求多了,只盼你十天半月的能来看我一回,我就满足了。”李瓶儿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翻白眼。只要把钱还她,你来不来谁稀罕哪!
“放心吧!你就是我的心肝,哪怕我忘了去衙门也不会忘了看你的。”
搬家的希望就在眼前,李瓶儿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不得已忍着,由着他拿脸蛋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里的鸡皮疙瘩却可以扫几筐了。
过了一会儿,李瓶儿问:“庄子在哪里?”
“还没买呢。”西门庆回道,“等下我就让人出去问,等打听好了再买下来,然后收拾整理,估计不会那么快。这样也好,急切间我真舍不得你。”
“说什么傻话。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还有个人样不?”李瓶儿顺势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我要是去了庄子上,好好养病,等恢复正常了我还回来,省得这副枯柴模样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现在又瘦又干瘪,看上去的确像一截枯柴。不要说艳冠后院了,就连一直在灶上做活的孙雪娥都比不上。
西门庆闻言笑了:“太医都说你思虑太多。都这样了,还记挂着争美呢!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在我心里,你都和以前一样。”
“在我心里,你也和以前一样。”李瓶儿学他说话。西门庆从生到死,一直都是种马形象,从未变过。
正说着,来安在门口禀道:“应二叔来了。”
西门庆道:“知道了,先给他上茶,就说我等等就来。”
李瓶儿听了,连忙催他去见人,同时不忘叮嘱他快买庄子:“我知道你事多,求求你赶紧吩咐下去,让人早早备好庄子。我盼着早日养好病,早日回来呢!”
“知道了,我放在心里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西门庆起身往前边去了。
应伯爵坐在前厅喝茶,和玳安闲话:“你家六娘和官哥儿大好了没?我怎么听说那天闹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