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明戴上了耳机,点开画面,低沉的埙声悠悠独奏,戴上白头发贴上假胡子的秦雁回拄着拐杖佝偻着背,在暗黄色追光灯下步履蹒跚,仿佛一位真正老态龙钟的老人。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酒壶,边走边往嘴里灌着酒,他双眼浑浊,身子摇摇晃晃,让人担心他随时会摔倒在地,却偏偏次次有惊无险。
细细碎碎的鼓点声夹杂在悠悠的埙声里,他饮着酒,踩着埙乐鼓点的节拍追逐着追光灯在他身前幻化的一轮明月,时而怅惘,时而怀念,一个大跳,一段追逐,又一个单腿翻跳,一引一提沉,他追得跌跌撞撞却不肯放弃,像是胸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老人又一个趔趄,一个翻滚,悠悠埙声变得沉咽,细细碎碎的鼓点声已悄悄的消失了,他起不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轮明月远去。
原来他已经老了,追不上那轮明月了。
宋月明实在佩服秦雁回的艺术表现力,一个人,一盏追光灯,按理来说是比较难以控制住整个舞台的。
尤其,他年纪还小。
可他偏偏能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表情和配乐去感受人物的呼之欲出的情感,就连她这种练过舞蹈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所饰的老人散发出的强烈怅惘感。
台上的人笑了起来,笑容里是那样的苍凉悠远,一个柔软无力的旁腿躺身,他灌起了酒,醉了,醉了,他做起了醉梦,梦回到那年暮春之初,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埙声渐渐滞涩,追光灯没有了,舞台上一片黑暗。
一声清越笛音,天光渐亮,啾啾鸟叫声与朗朗古琴音一道在笛音下响起,让人不禁想到鸟语花香,春暖花开,那是老人回忆里的少年时光。
舞台上灯光亮起的时候,秦雁回已不在了舞台上,舞台上的另一侧,身着各色各制汉服的美丽少女们挂着温婉的微笑迈着圆场步踏入舞台,少女们转身,抬手,拂袖,一个双晃手,抬起的是整个春天的美好。
宋月明有些呆怔盯着屏幕上那个低柔浅笑,一举一动皆是风华的女子,她只记得以前的自己很爱舞蹈,记得好多人说她天赋异禀,亦有许多人夸她的美丽,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舞台上的她和前生现实生活中的她,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宋月明作为领舞,穿着一袭粉色襦裙,长发一半挽成了一个小髻,一半柔顺的垂在身后,随着她的翩翩起舞,丝丝分明的长发软如一匹丝滑如水黑缎,又像是水墨画里泼墨成诗的弹墨,不远不近的包围着她,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璀璨的星眸里绽放出温婉大方的笑意,使得她的周身好像笼上了盈盈光华。
身后穿着各色广袖襦裙的少女们舞着广袖,或独自旋转不止,或三五成群劈叉扬袖作赏花私语状,亦有少女抱着琴自弹自赏。
宋月明位于舞台的最前方,当先一个下腰,身侧身着粉紫襦裙的少女调皮的拉了她的一只手,却为料到粉衫少女的腰柔若无骨的一个突拧,还未直起身来竟就着粉紫襦裙少女的手就是一个后踹燕掀身探海。
粉衫少女得意洋洋的微笑,抬眸瞧着紫衫少女,紫衫少女狡黠一笑,出其不意的将粉衫少女的手一推,粉衫少女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在原地掀身探海转。
音乐又变,天真而欢快的笛音渐渐消散,丝丝浪漫旖旎的二胡声出现在清越编钟与古琴音间,渐渐主导了整个音轨,舞台上的灯光变得粉嫩而秀雅,点点灯光仿若漫天飘散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