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殷将浸满血水的软布放进盆中,另取一块干净的换上,镇定道:“汪大人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那日与陛下、老臣失散后,又造了戎人的埋伏?”
宜青心里着急,想着现在问这些个做什么,赶紧替汪镇找个大夫要紧,然而帐中另外两人显然都不这么想。
汪镇面如金纸,神情委顿,但在桓殷替他擦拭伤口时不吭一声,堪称铁骨铮铮。此时听了桓殷的问话,即便说句话都要费好大的力,依旧强撑着断断续续道:“戎人……很快便杀尽了……是塞北军。”
桓殷问:“塞北军?是谁?大人又怎知晓的?”
“是个络腮胡……该是戚云手下的猛将……往日似是见过……”汪镇道,“身上还有戚字令牌……”
桓殷便不做声了。
“臣避开戎人后,听闻陛下已陷落塞北军中……便想回西都召集旧部营救陛下……可惜途中……”汪镇费力地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宜青,“令牌……陛下也看见了……”
桓殷同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宜青。
宜青退后了两步,袖中藏着那枚令牌,轻声道:“太傅,汪大人,你们看着朕作甚?”
“陛下还不明白吗?”
桓殷振袖起身:“老朽是一介文臣,留着便也留着了,汪大人身为肱骨武将,戚云却要赶尽杀绝。这摆明了是要翦除陛下的羽翼,好让陛下做那掌中傀儡!”
“朕……”宜青想找个借口替戚云遮掩,但眼下汪镇身上的伤却做不得假。若不是戚云派人追杀的他,他又何必说这个谎?
可戚云为什么要派人追杀汪镇?难道真的像桓殷所说的,要翦除他的羽翼……
见他的神色有所动摇,桓殷又道:“驻守西都的三万军士是汪大人的旧部,戚云便是担心汪大人会率兵前来,碍了他的野心,这才赶尽杀绝。陛下还想自欺欺人吗?”
宜青低下头,将那枚令牌翻来覆去看了数遍。那个戚字铁钩银划,好似烙铁般印在了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朕……不想。”
他将令牌收回怀中,抬头道:“汪大人的伤很重,不能这么下去了。朕去找大夫拿些上好的金疮药。”
他一转身,桓殷便高声斥道:“陛下留步!”
“这军营中俱是戚云的耳目,陛下若是找大夫拿了伤药,他会不知吗?陛下这是要置汪将军于死地啊。”
宜青看着在寒风中微微发颤的帐帘,头也不回,低声问:“那太傅还想要朕怎样呢?”
“唯有离开塞北军营,才有一线生机!”
桓殷说的话,宜青听得清清楚楚,但仿佛一个字也没有明白。桓殷要他同戚云说,离乡日久思念故都,祈盼能绕道西都一看,再伺机逃回西都,倚靠那三万将士自立。
这是要他欺瞒戚云,将戚云视作乱臣贼子。
要他与戚云为敌。
……
“怎么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