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鹊桥西,牛郎盼着会织女。执手相看泪如雨,一夕聚首又分离。迢迢星河两万里,唯盼来年七月七。”
有关牛郎织女的诗句众多,暮揺却最爱这首童谣。此时正是七夕之夜,暮揺坐在地上仰望夜空,看皎皎星河灿烂,听啾啾夏虫嘶鸣,真是良辰美景……啊啾!
暮摇吸吸鼻子,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天色已近戌时,晚宴该开席了,不知阿狸能不能在散席前找着她,沛殊会不会想到帮她留些吃的,若留会不会记得多要几块桂花甜糕,那是宫里老桂树开出来的花,跟别处很不相同,转念又一想,沛殊连甜糕咸糕都分不大清,今日这桂花糕怕是吃不成了。
她复又抬头望天,心中甚是凄苦。原本好好的进宫赴宴,好好的与众家小姐吃茶闲聊,虽无趣了些,忍一忍也便过了,自己为何要偷溜进后花园,想要先看看那棵刺槐树?找树没找到也就罢了,为何看见这片花圃非要上前瞧个明白?这些花本就生得妖异,枝叶有半人高,橘黄花冠呈尖锥状散开,远远望去宛如长嘴鸟头,暮摇瞧着稀奇,不觉就踏进了花圃,哪知这些花是照着奇门阵法栽种,自己闯进来绕了大半个时辰也绕不出去,竟被生生困在了此地。如此丢脸之事,只怕又要挨沛渊一顿好骂了。
即墨央鲜少在入夜后出门,即便是盛夏,他的身子也是受不住夜风的,稍不留神便又是一场缠绵多日的风寒。今夜宫中大筵群臣,请了好几个戏班子,听闻还有番邦来的杂耍艺人,引得殿里的小侍们个个心猿意马,即墨央索性早早将他们都打发去后庭看热闹,只留了贴身内侍在旁守着。
晚膳后,他拿了本诗册在西窗下闲读,忽闻阵阵桂香传来,原来是院中的玉玲珑早开了,皎白花蕊似二月残雪般挂在枝头,煞是好看。即墨央见今夜河汉璀璨,月影风动,不禁生出些兴致,搭上件披风,捡了条僻静小路朝后花园走去。
因自小体弱,即墨央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常笑言自己堪比神农氏尝遍百草。宫里人都知道即墨央喜好花草,便想着法子搜寻奇花异草献给他。
几月前大食国进贡了一些异花,皇上全赐给了即墨央,他便在后花园的深处辟了一处空地种上,这几日刚开花,今晚月色溶溶正好去赏玩一番。
穿过回廊,跨过拱桥,绕过荷塘,再往竹林深处走,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开阔处,那片异花正栽种在此地。
远远的即墨央就见花圃里有个人影,心中略有些讶异,这里僻静又偏远,向来没见过外人,这人是从何而来?待他走到近前一看,竟是位着盛装的女子,梳着峨峨随云髻,裹一件月白云纹鹤氅,杏眼含情柳眉带愁,似梨花带雨般娇羞。
即墨央一愣,这女子看着尚年幼,为何面容如此熟悉?正想着,暮摇也瞧见了他,心中又急又喜,张口便问:“你可是这里的花匠?知道怎么才能出这片花圃吗?”
即墨央听她语带天真,不觉莞尔,“知道。”
“那快告诉……”话刚出口,暮摇转念一想这可是在宫里,便立时换了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小女子初次进宫不辨方向,误入花圃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公子指点一二,小女子不胜感……”
“东行十步,转左。”
暮摇正絮叨着,听出来人话中带了两分不耐烦,立时住口,依言走了几步便是一个岔口。“南行八步,转右。”随着那人的指示,不一会儿,暮摇就转到了花圃边。眼见马上就能出花圃,暗自欢喜,急赶了两步,不想却踩着了裙角,来不及收势便向前扑去,直直摔在了花丛上。暮揺挣了几下,狼狈地站起身,手臂被花枝划了,火辣辣的疼。
那人离暮揺几尺之遥,对这番摔倒爬起视若无睹,连句问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