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金色的旗帜下,从所有的宝剑下
夺回你
我要把钥匙扔掉,把狗从石阶上赶去
因为在大地上的黑夜里
我比狗更忠贞不渝
——
低压,沉闷的低压,还在持续。
这是苏富比芙蓉城秋季艺术品拍卖会现场,从三天前开槌伊始,这场分门别类、据说吸引海内外众多藏友的大型拍卖会已接近尾声。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若今日百万成交率依然低于百分之十,将会创本年度流拍新低。
从开春第一场首拍到现在,节节走低的成交率似乎有着另一层面的不明影射。
古玩行情低迷,会场内外的藏友都大失所望。空气中的沉闷,搅得水分都蒸发殆尽。
会场内,熙熙攘攘的竞拍者拿着号牌。他们眼观鼻、鼻观口地坐在位子上,看似一本正经又有些百无聊赖。竞拍者随意翻动图册,俨然对剩下的藏品已失去兴趣。
打发时间的他们把目光投到了8号桌上,那一左一右的两名男子,实在太过抢眼。
再把镜头拉近点。
藏友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两位的“世纪性会晤”做出一番评价,左边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忽然侧了侧身,他对右边男子朗声道:“苏老板,幸会。”
被唤为苏老板的男子从图册里抬起头来,他身着雨丝锦唐装,连袖上绣着精致的芙蓉白凤,立领斜襟,金络银滚边儿。他一身雪青,锦面上丝丝雨线般的经条,有如葱郁山林下过一场斜飞明快的雨。
苏老板摸棱两可地笑了笑:“连少,可巧。”
这还就真不巧。
众所周知,连鸣与苏穆煜,是早从传闻里把对方那点“声名狼藉”的轶事,给摸了个底朝天。
聪明人打交道,自是明白在这水深难探河底石的行当里,如何巧妙避开对方。
本次拍卖会与苏穆煜挤到一桌,连鸣始料未及。火星撞地球的概率一旦发生,脱线的大事必定接踵而至。
这不,重点来了。
两人三言五语一交锋,连鸣绕着弯把苏穆煜势必拿下的藏品给套了出来。
要说套,三分真、七分假。苏老板认为连鸣看不上自己相中的东西,有意“掏心掏肺”将此行目的泄露出去。
连鸣煞有介事地追问其原因,只见苏穆煜手执象牙扇,在图册上点点。纯白的扇叶与寒光若隐的剑身形成强烈的视觉差,苏穆煜刻意压低声音,搞得神秘莫测。
他道:“历史九大名剑之首,棠溪宝剑,连少该是不陌生吧。棠溪之金,天下之利。”
连鸣却是摇头,颇为谦虚地说:“古兵器我不在行,虽如今西平县的棠溪宝剑已恢复历史断层,但我到底是明白一千与一百万的差距,只是这把宝剑的玄妙为何?”
苏穆煜挑着眼尾玩笑几秒,那双桃花眼顺着连鸣的西装裤角一路往上看。笔直的裤线,褶皱也刚刚好。挺括的外套,纯色衬衣。上衣袋里揣着叠好的方巾,一抹暗红将他今夜的着装点亮。
苏穆煜想,人模人样,心眼还不少。
他清清嗓子,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连鸣也不催,配合地搅着面前那杯咖啡。八卦的藏友们倒是看出哪儿不对了,这两人分明从中间划了一道线!
无论是从衣着还是品味来看,中西二式在8号桌上相撞。撞得巧妙又蛮横,乍一看有些不伦不类,再一看又莫名和谐。
这意味着什么——嗨,咱俩就不是一路人!大路朝天各两端,您请勒!
多简洁明了的暗示,但连鸣就是要选择性装瞎。
苏穆煜半响无言,又把眼神移到连鸣的上衣袋,里面方方正正地叠着一块暗红手帕,怎么看怎么奇怪。
连鸣见此,不自觉地将方巾抽出,慢条斯理地擦拭五指。
他有意提醒:“苏老板,敢问这宝剑玄妙为何?”
苏穆煜像是猛然清醒般,眯了眯眼睛,用扇子在自个儿掌心拍打两下。
连鸣奇怪在哪里呢?
他一边思索这离奇之处,一边分心说:“玄妙就在它是一把青铜剑。其剑细而长,五十公分,剑柄实心呈圆茎形,两箍,箍上有夔龙阳纹,镶绿松石。刃口颜色磨痕呈赤黄色,说明青铜含锡量在百分之十左右,韧性好,强度硬度较高。”
连鸣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用钢笔在图册上划了一道:“可这分明是”
“对,”苏穆煜说,“可这开门到代的东西,它的年份偏偏是唐!唐代铸造青铜剑,这不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么?”
连鸣没了声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古书上记载,2700多年前,西周时期进入青铜时代。春秋战国时期,冶铁与铸剑文化并存。接着,因棠溪优越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铸剑资源,春秋时期,大批工匠云集,多达七千之众。
而随着工艺进步,战国时期出现钢剑,军事工业上升又一台阶,逐步取代铜剑。
时间推移,各种原因使得剑逐渐从战场上退出,到了唐代,宝剑多是文人侠客、君王将相用来展示其身份与权利的装饰品。
所以,在唐代铸剑已算不得为战争做准备,更别提在拥有钢剑这般先进的技术下,还脑子犯抽去铸造青铜剑。
哪个匠人干得出这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