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尚隆:“你说什么?”
六太啧了一声,说:“你这个小仙女,保不齐还真是个仙女……”
因为后半截声音太小,语气又过于游移不定,尚隆听了只心累的勾了勾嘴角,笑的像是个无奈的家长:“谁家的仙女动不动还一睡不醒啊?”
六太只是摇头。
因为了解,他的心态远比王要轻松:“这就是力量冲突罢了,虽然不知道另一股是哪里来的,但她到你身边之后,像是我们这边的占了上风。”
“等一阵子这边赢了,她自然就会醒了。”
尚隆倚在床柱上,只专注的低头看她,笑着“是哦”了一声。
六太让他笑的浑身不对劲,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少女,跟着打了个哈气。
“算了。”
他撇了下嘴:“你要是不想等,就把地仙之书放在她身上,多少……能快点吧。”
于是铃木园子是生生疼醒的。
主要临床症状是落枕。
因为她爬起来一摸,才发现:脑袋底下枕的不是棉花枕头,而是个包了金的空心木头盒子。
一个很眼熟的,包了金的空心木头盒子。
她两眼发懵的坐在原地,抬手在上头摸了三五个来回,困惑:这……不是尚隆拿来装地仙之书的盒子吗?
说好的国之重器呢,改行给她当刑具了?
她最近也没犯错啊……
像是脑子里塞着一团压实了的棉花,园子木愣愣的环视了一圈,除了手下这个熟悉的木头盒子,她还看到了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挂件。
还有窗外熟悉死了的那棵石榴树。
有微凉的风从窗缝吹进来,园子虽然不惧冷热,依旧下意识缩回褥子上,贴着温暖的布料蹭了蹭。
再睁眼,左近的屏风前,站了个熟悉的男人。
她嘴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慵懒的姿态像是只被好好顺过毛的猫,哼唧着蹭到了床边。
女孩子漫无目的的将手伸出床榻,对着大概的方向一通乱抓,够了好几下,才终于摸到了延王的衣角。
这个熟悉的动作,像是打破了一副凝固的画像——小松尚隆心想真是久违了,他都快忘了,这人睡醒时会有这样的动作。
按照曾经的记忆来看,一旦她这样张牙舞爪的乱抓,尚隆反而会先一步将手掌递过去。
但这已经是五百年之后了。
所以铃木园子抓了半天,都没能等到熟悉的温度,到了(liao四声)还是只能捏着一片衣角。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愣愣的抬头去看他。
室内很是安静了一会儿。
少女的金棕色的头发垂成了一道缱绻的幕帘,尖了不少的下巴尚还带着圆润的弧度,虽然轮廓线深了不少,但不知所措时的神情,懵懂可爱的一如当年。
她的圆眼睛里全是困惑,还有那么一咪咪的委屈。
“为什么……我感觉你刚才的反应,好像对我陌生啊……”
尚隆任由她拽着衣角,磨蹭着下巴“嗯”了半天。
“我也很好奇,”他歪头,说:“怎么园子的反应,好像还是很习惯的样子呢?”
园子:“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们今天早上才道的别——”
不对。
像是晨起后突然擦去了窗面上的水气,她雾蒙蒙脑子,终于在这一瞬间清醒一些。
【在并盛乱打的彭格列】
【险些变成废墟的冬木】
【到处逮人解剖的全国大赛】
【让她想去坟头蹦迪的前夫boss麻仓叶王】
还有被她连累,现今正离家万里的赤司君。
“不是今天早上才道别……”
她的声音轻了又轻,愣愣的说:“我们已经分别……好几年了唉。”
“只有好几年这种形容吗?”
广袖轻裘的君王原地盘腿坐下,像是苦恼的点着额角敲了敲:“我这里,可以过了整整五百年啊。”
非常平实的陈述句语气,却生生把铃木园子说愣住了。
虽然挺不合时宜的,但看着这样的尚隆,园子居然不算突兀的想起了麻仓叶王。
她当时为情势所迫,在boss表达了期待的意向后,认真的答应过可以等他下次归来的话。
哪怕那需要整整五百年。
但园子能轻易说出口,是因为她回头准备跳井来着——过了食骨之井,直接就是五百年后。
因为她轻易就能做到,所以不能体会其中的沉重。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其实知道五百年的时间有多沉重,所以每次想起寻找尚隆的事时,总是不忘强调一遍:我只是为了找回失却的记忆,而非找回曾经的爱人。
还曾掰着指头算,五百年唉,够他结婚离婚六七次了。
但是现在……
她抿了抿嘴唇:“尚隆一直在等我吗?”
撑着下巴发呆的男人同样抿嘴想了想,洒脱的说:“也不全是。”
——需要他忙的事情很多,虽然时光漫长,但是世界太大,转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雁国虽然是安定的,但是满世界的失道昏君,随时可能造出一群的流离失所的民众,十二国中,治世长久的君王不止是本国的君王,同样担当着定海神针的作用,随时要接济收拢邻国流离失所的难民。
“只是偶尔会想起来一下……”
尚隆说:“六太那家伙毕竟没什么耐心,嘴巴也不饶人,有些话说给臣下听,又好像很丢脸,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要是园子还在就太好了——”
“——话说明明我都敕封过王后了,怎么闹到最后,奏国利广是一大家子,连汜王都能自得其乐,偏偏就我是孤家寡人呢?”
园子:……
园子甚至有点委屈:“但是别说爱意了,我现在在你身上,连思念都感觉不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