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找到她这一块区域最近一段时间的负责人,立刻就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尚隆一开始就发现了这是个双人间,不过安置区条件就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那另一个人呢?”
侍从官低头,小声说:“同住的,是个男子。”
尚隆下意识便想皱眉。
不过转念一想,活着都不容易了,怎么顾忌男女?
要求流民在这种情况下还活的泾渭分明,实在不现实,失笑之下,没说什么。
只是将园子从稻草堆里抱了起来,准备直接带走。
结果侍从官愣是站着不动。
尚隆和自己发掘培养出的人才,一直没大没小惯了,当下眉头一挑,“不知道帮忙撩一下帘子吗?”
侍从官作欲言又止状不动。
尚隆:“你这是……有话要说?”
侍从官说:“您不确认一下吗,可能是认错人了呢?”
尚隆抱着怀里的人颠了颠,好笑:“我还能认错吗?”
侍从官心说您当然不会认错,您当年都被她整的要祸国殃民了,但我不说这一句,不是没台阶接下面的话吗?
侍从官就说:“但我查问了一翻,这位小姐是,”他顿了顿,加重音,“是同她未婚夫,一起被这一队的村长收拢的……”
“嗯?”
这尾音低的侍从官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但他寻思着自己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当下壮着胆子便继续说道:
“两人……似乎是在私奔的路上遇了险,才不得不和村民同行……”
剩下的话不用说尽,他觉得实在太好联想了。
祸水早前是干什么的呢?
她孤女出身,却引的当时是少城主的主上下定决心要娶她。
不出意外,能一生衣食无忧,最后出了意外,但一步登天成了王后。
现在,是不是故技重施了呢?
“我看那孩子虽不像我国人,但也是大家出身……”
她再次无依无靠了,引诱一位贵公子陪她私奔,哪怕遭灾生了病,依旧肯守候在她身边……
站在他的角度来讲,话里未尽的意思,几乎称得上大逆不道。
——那少年现在在她心里所处的位置,说不定就是当年您所处的位置。
大家都是工具人。
而您对那个女人来说,甚至不是唯一的工具人。
所以别再重蹈覆辙了……
他内心里全是龇哇乱叫的小人儿,一下一下的光想对王怀抱里沉睡不醒的女人放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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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门外。
这片区域被围了起来,但边缘还围了不少人。
老村长忧心忡忡的站在原地,身边还有三五个面色不好看的中年男子。
“您都说什么了?”
老村长嘴巴一撇:“我能说什么,那人问屋里住的是什么人,我就照实了答呗,现在吃喝用具都是雁国人支援的,我还能骗人家吗?”
“但这状况……”
“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被挡在人墙后头的话痨小姐姐冒了下头:“男孩子说了不是,但女孩子我还没问过呢,说不定她就是雁国人,现下只是家里人找来了呢?”
她想着的是,那女孩子病这么严重,他们一路带着也算是半拉救命恩人,好赖能得一句谢谢吧?
谁知到村长脸色一黑,咂了咂嘴。
“那男孩儿当初说,他俩是为啥……私奔的来着?”
老头年纪大了,见了普通的兵丁并不发憷,叼着旱烟袋,看似无意的晃到人家跟前,悄咪咪的打听道:“这附近,怎么突然就要空出来了啊?”
官兵没有答话,倒是站在一旁像是文官一样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后,说是要找人。
老头寻思着继续打探两句,一样要弄清楚,是不是私奔的家长找来了,结果嘴还没张开,眼前这年轻人脸色一变,突然恭敬的行了个礼。
是雁国的麒麟来了。
他年纪并不大,气场如同发色一般跳脱,仿佛数百年的时光,从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年轻人能被安排随行这种事,本质上就属于王的亲信一流,对延麒并不陌生,当下熟悉的打了个招呼。
“您不用陪同主上一起吗?”
延麒六太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嫌弃:“人家那是夫妻重逢,我过去干什么?”
话一说完,旁边那老头脸唰一下就白了。
要糟!
老里长手脚僵硬的转头打眼色: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不是私奔的家属找来了——
——是那个被抢亲的前姑爷找来了!
妈呀那人是雁国的。
妈呀这阵仗看着就位高权重的。
老里长本着劳动人民千百年来朴素的【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等级的换位思考能力,很认真的想:
这个临到婚前被绿了的大姑爷,会不会因为他们收留帮助了这俩人,一怒之下,下令克扣发给他们村的的东西啊?
大姑爷要是觉得还不过瘾,让守卫往北边移,不动声色的把他们暴露在妖魔袭击的区域呢?
他觉得很有可能啊喂!
于是在再次听到年轻人的声音时——哪怕对方只是看他突然脸色发白,担忧的叫了一声老人家——他立刻打了个哆嗦,当机立断说:“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是无辜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看他们可怜……所以,所以带了他们一程。”
“我们连那女孩儿的名字的都不知道啊!”
最后一句是真话,所以老头悔不当初的哭腔格外震撼人心。
年轻人叫他一连串怒吼糊了脸,乍一下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两三秒后脑子习惯性开始工作,瞬间就把逻辑理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