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房内的文宣忽而抓住傅母的手,傅母轻轻拍着她后背轻声道:“莫怕,这是您的好日子。按婢子教您的做便好,平阳夫人会引导您的。”
平阳夫人对文宣慈爱一笑,道:“殿下放心,有妾身在呢。”
文宣深深呼吸着,向平阳夫人点点头,蜷缩的手指稍稍放松了些。
按礼节,先由赞者走出东房,用盥盆净手,在西阶就位。而后文宣缓缓行出,至厅中央,面朝南方,向诸位宾客行揖礼。未来皇后行礼,众宾客无比起身肃立回礼,道:“殿下安好。”然后文宣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赞者取了刻有辟邪符文的木梳为她梳头,梳过三下就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而后作为正宾的平阳夫人出房净手拭干,傅母提醒文宣道:“请女公子向东正坐。”
有司奉上绣有兰花纹样的罗帕和发笄,平阳夫人走到文宣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她跪坐下为文宣梳头加笄,保养得意的素手拢着文宣一头如瀑如墨青丝,触手丝滑柔顺,光鉴可人,平阳夫人心中不禁大为赞叹。
文宣只僵直着身子,微微抿着唇。她不敢面上有所神色,以免破坏了未来皇后的威仪形象。众宾客亦都安静观礼,谁以不敢交头碎语。
平阳夫人梳罢起身,回到原位。赞者为文宣象征性地正笄,亲自搀扶文宣起身,众宾客向文宣作揖祝贺。一时间,堂间一改方才肃静的气氛,你一言我一语地热闹得很。文宣听到了各色贺词赞美,有赞美仪容的,有夸赞她德行气质的,在她耳中只觉他们是嗡嗡的苍蝇,响个不停。那些贺词虚虚实实,或真心或假意,文宣皆过耳而出,面含微笑颔首回应。
祝贺过后,文宣回到东房,赞者从有司手中取过衣裳,去东房内服侍文宣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襦裙上是清贵淡雅的兰草,色浅而素雅,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文宣着襦裙出房后,向众宾展示,无不侧目赞叹。然后她面向父母亲,行拜礼。堂上双亲,父亲刚毅俊朗,母亲粉面含威,文宣对二人深深一拜,以示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而后,文宣面向东正坐,平阳夫人再次洗手。有司奉上发钗,她接过,走到文宣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赞者为文宣除去发笄。平阳夫人跪下,为笄者簪上发钗,后起身复位。赞者帮文宣象征性地正发钗。众宾再向文宣作揖。文宣回到东房,赞者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端庄的朱色深衣,则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这般更换衣物,文宣额上出了些许汗珠,傅母恐花了妆面,忙为她印干。
文宣问道:“这才二拜罢?”
傅母应道:“是,仪式尚未过半。”
她不好意思地细声道:“傅母,我想更衣……”
傅母为难地向外望了望,道:“暂且忍忍罢,这马上便要出去了。”
文宣小脸就快皱成包子,在傅母的安抚下,她才堪堪整理好仪容。文宣望着镜中装扮精致的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着深衣出来向众宾展示,后她面向正宾平阳夫人,行拜礼。平阳夫人面目和蔼慈祥,比之母亲柔美许多,她的笑容令文宣心中安定,但因实在内急得很,她小小的身子有些发颤,强压着不适感,朝夫人深深一拜,以表示对师长和长辈的尊敬。
她再次面向东正坐,小手紧紧握拳,有一滴冷汗从她额间滑落,她咬紧牙关,竭力让自己莫要去想内急的事。
有司奉上钗冠,平阳夫人接过到她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而后为文宣加钗冠,赞者帮她正冠。文宣再次回到东房,她快要落下泪来对傅母道:“我……快,快更衣……”
傅母见她憋得不行,忙拉她到屏风后,打发人赶紧去取了恭桶让她将就着解决。文宣忙忙坐上,只觉得身体渐渐放松,面上亦有了笑意,她仰面对傅母笑道:“好了。”傅母无奈摇了摇头叹息,这要是在大婚当日来这遭,可不把人笑死啊。
侍女忙忙为她更换大袖长裙礼服,隆重的大袖礼衣雍容大气,典雅端丽,寓意着她将要步入成年,褪去年少青涩。房外的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平阳夫人揖礼请文宣入席道:“请殿下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