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无耻!”她狠狠唾了一口,保养得当的葱茏玉指就快戳到赵郢的鼻尖。
“姑母,人心不足,害人害己。”他负手玉立,睥睨着面目狰狞的大长公主,“身为外戚,妄想伸手朝政,就要担得起后果。”
“先帝曾让你善待于我,你便是如此践行先帝遗训!”
“是以,朕没有一刀杀了你。”赵郢道,“念在先帝,念在你是朕的姑母。”话罢,他阴郁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显得阴恻恻的。
安定大长公主望着他阴冷的笑面,只觉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安定卿着日废为庶人,幽于云林馆,非死不得出。”天子一言九鼎,字字千金。非死不得出,短短五字,便定了她的后半生要幽禁终老。
“你不若赐我一死,来个痛快!”她厉声道,她生来高贵风光,从不肯屈居人下,今后要她被幽禁一处,受奴仆白眼嘲笑,还不让她死了算了。
“先帝遗训要朕善待姑母。”赵郢道,他一张脸生的阴柔秀气,此刻眼中却带着深深的怨毒,“朕自会让姑母长命百岁,平安终老。”
这是天子的承诺,亦是天子的诅咒。安定大长公主颓坐于地,面如死灰,如一盏既将枯尽的油灯,再无法复燃。
赵郢踏出昏暗的掖庭狱,白雪茫茫,日光打在他眼上,刺得他有些晕眩。
“丽姬……”他问及。
“臣已让她服下药液,今怕是已出京畿了。”杜忠道。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望了杜忠一眼,杜忠面上看不出情绪,一派恭顺。他便转身搭着杜忠的手登上了宫车,金铃叮当,在雪地里缓缓驶出两道车辙。
他并没有回宣室殿,而是转了个弯去了长乐宫。趁着太后午休的空档,他披着紫貂绒裘,行入了宫人居所。
云姜背上的伤还未好,她半裸着肩头,由阿若用鹅毛为她揩抹伤药。“嘶……”云姜疼得眯了眼睛,轻轻咬着手背。
“忍着些吧,这药虽然疼,但可是陛下特意赏的,效果好得很。”阿若道,“你啊,现在是得运了,救驾有功,指不定得什么赏赐。”
“我倒没想这些,嘶……好疼……”
“以后还要你多多照应呢。”阿若笑道,她觉着日光一暗,一转头却见赵郢悄然至此,惊得她正欲行礼问安,赵郢轻轻摆手,接过她手中的鹅毛伤药,示意她退出。
阿若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
云姜眯着眼睛,睫毛不住地颤动着,她的下唇被她咬得泛白,轻声道:“你再轻些罢。”
赵郢揩了伤药,动作温柔轻缓,还不忘为她轻轻吹着。云姜稍稍觉着好受了些,便放松了身子,道:“这般轻就好了。”她忽而嗅到一股龙涎香的香气,可这是宫人居所又怎会有这般高贵的香料,想必是天冷鼻子不大灵光,闻错了。
赵郢望见她白玉般的肩头,一道深深的剑伤,幸得太医说没有伤及筋脉,不然这手怕是要废了。他微冷的手轻轻抚上她肌肤,心中拧抽着痛。
云姜感知到有手抚着她伤口周遭,只倒是阿若怕她疼,她偏首道:“没那么……”这个疼字还没到嘴边,她便瞧见了一角玄色金纹的衣角,她忙抓着衣领要起身来,又牵动到伤口剧烈一痛,令她皱眉眯眼。
大手按住了她身子,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别动。”
云姜便不敢乱动,她偏首但望不见他面容,道:“婢子御前失仪,望陛下不要怪罪。”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她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是不是已被他看去了。她心中跳得飞快,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头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