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厉声道:“张御史这是在言臣等欺君罔上?如此大逆之罪,臣等勿敢。”
张言道:“吾为御史,监察百官言行,为陛下广开言路,容不得奸佞近君。且当年张后一事,先帝曾对众卿言说顾念与张后夫妻多年,不忍废黜。尔等搬出此等矫诏,岂非陷先帝言而无信!”
周平道:“先帝弥留之际命臣光与其他三位大人为辅佐,除此之外仍谈起桂宫梁上藏有废后诏书一事,命陛下遵示诏书行事。然臣等顾念张后仙逝多年,此举实为艰难,正踌躇不知之际,先帝在天不慰,竟降雷警示。”
张言听他如此言语,气得更是浑身发抖,目珠圆瞪,长须三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御史言废黜张后之事是对张后不敬,那不遵先帝遗诏岂非陷陛下于不忠不孝之境?还是因着张御史乃张后从兄,为护卫亲眷,竟可抛弃忠君爱国之誓?”周平炮语连珠,竟逼得张言不知何语。
赵郢微微偏首,似询屏后的太后之意。
隔着屏风,太后缓缓启声道:“当年先帝虽欲废张皇后,但顾念夫妻之情,终究弗愿。天谴之事,神虚不定,吾等又何能因此废夺张后之名。且张皇后已仙逝多年……”
张言激动道:“太后明鉴!”
“太后殿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诏书确盖有先帝印玺,着实为先帝心愿。臣等莫敢不从。”
“请太后、陛下顺遂先帝遗愿。”
屏风后传出一声叹息,恰时,有黄门侍郎传地方急报。
“报!启禀陛下、太后殿下。临川大涝,请求朝廷开仓赈灾。”
杜安立时道:“陛下,太后殿下,天谴连连,实乃先帝示警啊!”
周平心下满意,亦道:“临川向来风调雨顺,从无出现旱涝之灾,故先帝封张后之子临川王于此地,以示厚爱。可临川王拒不就藩,又曾口出怨言责怪先帝,实无人子之孝人臣之德,故出警示,请陛下、太后殿下顺应天命,谨遵先帝遗诏。”
众卿附议:“请陛下、太后殿下顺应天命,谨遵先帝遗诏。”
张言等人已无力招架,面露颓色,无可还说。
众卿再三请议,太后无奈应允,赵郢遂下诏行事。废黜孝章皇后张氏名号,棺椁迁出崇陵,改葬云园。特赐张氏子临川王金银丝帛无数,加封其膝下两子为列侯,食邑万户,已示恩典体恤。
黄门侍郎抑扬顿挫地宣毕旨意,并不多看临川王一眼便离了。临川王面如死灰,唇边溢出一缕血痕,遂后重咳几声,呕出大口鲜血,昏倒在王后怀中,口中鲜血沾染王后衣裙,像绽开的红牡丹。至此,临川王罹患风瘫,已是半个废人。
高太后眼中一番沧海桑田,对大长秋道:“莫说京城不恤诸王,派少府中最好的太医前去临川,好好医治临川王。”她语气温柔又略带威严,“务必让咱们临川王风光地走一遭。”
“诺,臣必办妥此事。”大长秋含笑领命,即刻便下去选派医者。
她再度闭目养神,恍若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