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长乐宫。
大长秋定时奏报着诸国情报,殿上的高太后闭目假寐,神色平和。待大长秋报及临川国王室动向时,太后缓缓睁眼,嘴角弯起一个笑,吟道:“临川王……”
“回殿下,临川王自秋后病情反复,怕亦这些时日了。”大长秋道,他的眼中亦露出欣喜之情。
太后抬眼眺望窗外悠远的蓝天,道:“是吗?”她眼中有风云变幻,当年的旧事涌上心头,在她眼前回转。
元鼎二十三年仲夏,孝章皇帝赵康过食金丹,崩于未央宫中。赵郢顺应天命,继立大宝。因赵郢尚幼,孝章命丞相周平、太尉许光、大司农杜安、大将军王邕四人共同辅佐少帝,孝章太后高氏掌管掖庭,照顾赵郢起居。赵郢登基为帝,改年隆光。
赵郢上有四位兄长,分别为临川王赵鹿、吴王赵怡、胶东王赵辟、晋王赵郁,皆及冠成人。其中,身份最贵是为临川王赵鹿,生母为孝章元后张氏,他贵为先帝的嫡长子,比继后所出的赵郢身份更为贵重,理应继承皇位,今反倒落于人后,无主东宫,无缘大宝。为此,他曾多次在府中口出怨言,怨先帝不明,拒不离京就封。
长乐宫中缟素一室,漆器中置了冰块,宫女就着扇风,平添一室清凉。高太后支颐垂眸,堂下跪坐着四位辅佐大臣。大家听着探子回报的临川王言行,面色凝重,颇有怒气。
“太后殿下,临川王口出不逊,实枉为人子人臣,臣请殿下下旨,命临川王早日离京就封。”大将军王邕忿忿道。
高太后满脸倦容,眉心间有道痧痕,显然是头痛得紧,手中摇着羽扇纳凉,道:“若一纸诏书他便愿离京,便不必让我烦忧至此。”
而后,她抬眼望向周平,问:“丞相可有良策?”
周平不怒反笑,道:“临川王身份尊贵,又为先帝嫡长子,论宗法,理应承继大统。”
众人愕然,杜安抖着老长的胡子道:“丞相莫不是质疑先帝决定,先帝弥留之际你我分明在侧……”
周平摆摆手,“先帝自是英明神断,临川王虽贵,但其人贪图酒色,性情乖张暴戾,游猎无度,不宜为齐嗣。”而后他又道:“今临川王只自恃贵重身份,若他失却了嫡子位份,便与诸王无异,到时加之金银抚恤,不愁他不就封。”
“只是临川王实实在在乃张后所出,何以?”许光奇道。
“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张后当年曾因诅咒皇子一事,险些被废。”周平道。
“自是记得,只是当年由御史张言与一众世家保下,先帝亦念与她多年夫妻之情,并未废却她。”
“先帝弥留之际有言,于桂宫梁上有一当年拟好的废后诏书,可备不时之需。”
“这……”三人面面相觑,王邕目露惊色,杜安神色犹豫,许光只轻声叹息不语。
“果真如此?”太后道。
“先帝弥留之际,臣与三位大人皆守侯在殿内,绝不敢妄言,请殿下请出先帝诏书,以正国本。”周平起身拱手,其余三人见状,亦同礼齐声道:“请殿下以正国本。”
太后并不作声,此时黄门呈来一卷书简,乃临川太守急报。临川连月淫雨不开,已发涝灾,灾民饥无可食、居无可归。望朝廷开仓赈灾,以缓灾情。
周平听后笑道:“恭喜殿下,殿下大喜。”
太后皱眉道:“灾情告急,我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