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染上枝头绿,刘汉皇帝的生辰就要到了。
寿辰宴定在三月初七,历年都由呼延皇后亲自操办。天不遂人愿,呼延皇后染上风寒,小病郁积,卧床不起。久而久之,连各宫嫔妃的请安都免了。
皇后心有余而力不足,位分仅次的两位贵嫔——左贵嫔刘英、右贵嫔刘娥,代为协理六宫事宜。
漪翠宫内,东风忽吹,低垂的艳红海棠昏昏欲睡,倚卧细枝头。
一宫女提灯而入,橘色的烛光宛若飞错节气的萤火,在深深的前廊投下细长的剪影。门前的婢女前来相迎,恭敬道:“阚春姑姑,您来了。”
阚春把灯盏交于婢女之手,细声询问:“右贵嫔娘娘还未歇下吧。”
婢女喜盈盈地掀起帷帘,含笑回应:“娘娘正在内帷等着您呢,姑姑请进。”
殿内摆着一座五爪老虎足香炉,青黄釉色,沉稳雄健。奶色的薄气从细孔徐徐钻出,龙涎香中掺杂着雪柑花蜜的清味,一浓一淡,甚是怡人。两位身着碧蓝衣衫的婢女轻摇羽扇,把香气吹得更为飘远。
刘娥窝在软塌,一身枚红十二摆折裥裙,袖间的五彩双蝶熠熠生辉。取下云鬓中的金雀步摇,她随意把玩着乌丝,素手挽着不同的花样子。
直到阚春屈膝请安,她才微微抬眉,淡淡道:“单子带来了?”
“是”阚春从怀中掏出一本金边小册,三步递在刘娥手前:“还请娘娘亲览。”
刘娥瞥了瞥单子上的蝇头小字,眯着眼睛,口气慵懒:“看就不必了,长姐做事一贯稳妥,我自是信得过的。这样,你把三品以上内外命妇的名字清读一遍,也算本宫尽到了协理之责。”
阚春称喏,小心翼翼地展开册子,脆生道:“陛下生辰宴,三品以上内命妇有,帝太后,左贵嫔刘氏,右贵嫔刘氏,贵人张氏,贵人刘氏”
“皇后呢?”刘娥慢条斯理地解开麻花双鞭,美目睥睨,波光流转。
“皇后娘娘头疼得紧,接连几日都不能下榻,六宫都靠着两位娘娘协理,更别提移驾寿宴了。”
阚春秀眉轻挑,她是从刘太保府中出来的丫头,刘氏姐妹宠冠后宫,与她而言自是莫大的荣耀。
半个月前去中宫请安,皇后已在病重。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儿,发丝枯黄,面如缟素,整整失了半个魂魄。如今连陛下的寿宴都去不得,只怕
刘娥瞥了一眼嘴角上扬的阚春,待她收敛神色,方才扬手示意。
“外命妇有,太弟妃乔氏,鲁王妃崔氏,河内王妃靳氏,中山王妃羊氏及夫人卜氏”
“等等。”刘娥微微蹙眉,冷声道:“昔日中山王无妃,宫内大宴全由卜氏出面。如今羊氏为妃,卜氏还来凑个什么劲。”
“左贵嫔娘娘遣人问了,中山王妃道,她刚刚入府不久,不比卜夫人娴熟大小事宜,特遂二人同行。”
“呵。”刘娥撑着脸颊,颇为讽刺,“中山王妃原为大晋皇后,执掌凤位数十年,什么风浪不曾见过?不过是新官上任,给全旧官面子。毕竟还有世子爷在那横着呢。”
“娘娘说的极是,由此看来,这中山王妃倒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