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怎么可以如此精准找到木屋细缝?
屋子里温度骤然下降是怎么一回事?
甜妹儿搂紧小粉团,也有些小紧张,逞强嘀咕一句:“原来杨婆婆给我槐树枝,是为晚上好照明?”
山绅捏紧拳头,书上只写着阴木能招鬼,没见过用鬼照明。
见如此堪比奇迹现象,陈教授终于起身心诚开口道:“之前是我不对,真是抱歉。请水书先生、草鬼婆二位帮忙看看,我身上是否有诡异之处。”
草鬼婆怪笑道:
“哈哈,八字全阴还能有子孙俱全的富贵命,实在稀罕,呵呵呵!”
从未透露过生辰八字的陈教授终于脸色苍白,他的双胞胎半身不是八字全阴,他才是,这个连爷爷奶奶死前都不知道,是抵不过良心谴责的母亲死前咬牙告诉他的。
“八字确实重要,但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善恶都在人一念之间。”
“按照生辰八字,陈教授此生本应早逝,但分享三世善人福运,又做许多善事,心怀感恩,这悲剧命数也就改变成平安一生的命运……”
水书先生终于开口,把事实说的分毫不差,讲得陈教授不得不信,倒是甜妹儿几人听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刘强东抖两下,不解问道:
“这不是因为我们对于岩墓群不敬吗?”
水书先生盯着他,笑道:
“哪怕是中元节出生的你,在岩墓群不敬,或者在水族瞎讲两句,寻常也不会引来能力多强鬼,最多得病两天,鬼哪有那么可怕,世间不信鬼神之人如此多。”
“你参加彝火把节,收到庇佑,已经没事,以后多多做善事,中元节非凌晨出生,也不是多要命事情,身体比常人弱一些,寿命也会短一些而已。”
刘强龙瞪大眼睛,满脸佩服道:
“水书先生知道我是中元节出生?”
以前听闻看神婆道士都询问生辰八字,这水族鬼师却是一猜一个准,这都不神,还有什么神,原来信鬼信佛真不是无稽之谈,他终于吃透教训。
“寻常人我自是看不出来,但特殊时刻的面向还是懂一二。”水书先生目光在甜妹儿与山绅脸上打转,“对于刘先生来讲,你做得善事越多,寿命自会越长。”
如今鬼师让刘强龙去攆鸡,他绝对不会攆鸭,忙认真点头,就像此年代的学生,在老师面前一样。
旁边,陈教授已经忍不住发问:
“不知——”
“成也败也,终究有劫。”
“教授年轻时恐怕做过一些骇人听闻之事,虽并未怀抱恶意,但也引起众鬼怨愤,好在这些怨鬼灵与教授有亲缘关系,又一直有半身保护。只是,这终究不是一件好事,继续下去,恐怕——”
草鬼婆大笑接过话:
“报应,总会有报应!”
听到半身二字,陈教授终于泪如暴雨,一声悲痛低吼,顾不得还当着众人的面,捂脸呜咽哭声来。
“水书先生,她是否——”
“是的,但她并未怨气,神识理智早就模糊不清,只凭着一丝执念守护在你身边,大约也快消散,你的先辈是对她不忍,不是对你。”
水书先生轻轻一抬手,一直绿幽幽萤火虫似乎放弃槐树枝,飞向他,在他的头顶四周飞舞。不知所措、不知故事的其他人,只能在一旁静静陪着他。
唯独草鬼婆一脸不屑。
水书先生对着神龛弯腰三下,从供桌上拿出两本纸张纯手抄以及一块不大的黑布刺绣,上面都绣或刻画着水族古文字,这就是传说中罕见珍贵的水书。
本地一代水书先生的笔记,在他逝去之后,继承人度过之后,会把它烧毁,别说认不认识,窥视它的其他外村人,很难得到它。
其中一本是白皮,既“白书”,记录丧葬、祭祀、生产、出行、房屋营造、经商、嫁娶和占卜等内容。另一本是“黑书皮”,能人异士称“水书秘笈”,用于“放鬼”和“退鬼”。
他看向陈教授。
皎洁月色明亮,点点星光,鸟叫虫鸣,山风送爽,杨西妙子一边领路,一边对于外村客人问题基本详细解答。
“信仰更多是心诚则灵,尊重忌讳是一种礼貌,但心诚无知者不可怪。”
她笑眯眯告诉甜妹儿等人,自家奶奶是碧山镇汉族人,一口流利的汉语方言就是跟她老人家学的。
水族并不排斥与外族通婚来往,这可能是因为水书先生的地位能力问题。
例如水书,古文字结构包括最古老象形字、仿汉字、宗教密码文字三大部分,书写形式从右到左直行竖写,无标点符号。
他们也在一点点与时俱进,但最原始根保存的比汉族更完整一些。
听闻赤尔与杨西妙子的民俗介绍,里面无处不夹杂着各种信仰祭祀的事情,陈教授抽抽嘴角,沉默不语。
“水书先生可通灵吗?比如那种什么神婆请鬼上身。”甜妹儿好奇问道,一提到神婆,她就想到电视剧农村常有的那一种。
号称,天上地下,人世阴间,无往不知。
能请来你逝去已久的亲人与你交谈,甚至连声音都模仿一摸一样,细细说出,你心底所想,以及那些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儿。
若是现实中真有此等作假人,不得不说,伪神婆一定是语音模仿的天才,说不定还是一位高级心理专家。
杨西妙子捂嘴噗嗤一笑道:
“过去汉族村落倒是很多此类神婆,我虽知道不多,但阴鬼对普通人基本都是有害的,附身可是见村里鬼师都不敢尝试的事情,有损天命。”
她又补充道,水族崇拜鬼神,但更多的是避开各种鬼带来的坏影响,各种选吉日等事情渗透在生活方方面面。
赤尔也表示,彝族毕摩从未请鬼上身,他们更多是祭拜祖先与神灵。
不知不觉讲解中,杨西妙子领着大家伙,走进水寨里,穿过青山绿水间,一座座两或三层的木质干栏,靠近能闻到猪牛马等牲口的农家味道。
溪水潺潺流淌,夜里白雾从未散去。
村里也不是全部人都参加彝族火把节,陆陆续续遇到一些村民,他们都穿着黑色土布裤子,包裹着黑或白色头巾。
对于汉族人来讲,村民们脸上虽然带笑,但黑或白头巾,在黑夜里看起来显得有点令人心里发毛。
“咱们到啦!这是咱村鬼师的家,他与儿女孙辈都不住在一块儿,但他家干栏是咱们村里最高的。”
水书先生的干栏木楼是四层楼,草木结构的建筑,墙用竹篾编成大排,围在四周的柱子外边而成,柱子和梁是山林里的木料,屋顶盖以稻草和茅草。
与其他干栏屋类似,第一层依旧是牲口呆的圈窝,二楼有四、五间房,厅堂、灶房,磨房、舂碓以及堆放农具的杂物等。
三楼住人待客,正中三间是堂屋,应该是待客设席摆宴或设席公祭鬼神和地母娘娘的地方。至于四楼,他们无权上去,根据民俗推测,甜妹儿觉得有可能是粮仓。
甜妹儿等人踩着咯吱咯吱的木楼梯,来到第四层楼中间堂屋,门口贴着“礼门分内外,义路别亲疏”的一副繁体汉字对联,意思是告诫非特许不得入内。
从字迹与纸张来看,对联已经有不小的年份。
杨西妙子上前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庄重的男声‘请进’,才把门打开,转到一旁,请其他人进去后,准备悄无声息离开。
水族一向重男轻女思想比较严重,这种情况都是男子接客。
“谢谢妙子姐姐。”
甜妹儿不忘记感激这个热心水族姑娘。
进入堂屋,他们都来不及去看供奉的神龛,坐在鬼师对面的诡异草鬼婆怪笑两声,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苗族草鬼婆也在,正好若是有蛊,虽水族鬼师也会解蛊,但术业有专攻,对于养蛊擅蛊还是苗家女子最强。
“请坐。”
水书先生站起身,面带微笑迎接客人,忽略他一头白发与深邃的眼眸,一切跟山村民众待客接客没有区别。
陈教授沉默不语,李连长主动跟两位特殊村民一一介绍各人,才坐下,屋里高矮不一的凳椅,恰好够所有人数以及一只小粉团坐下,再无多出。
因为所托之事诡异,大家伙儿谁都没先开口暴露目的,也是好奇是否今夜真的有那种灵异妖怪出现。
这时,一位穿着绣花边长衫、黑色裤、黑色绣花鞋、黑头巾的年轻姑娘,敲门柱进屋,把米酒、鸡头、酸鱼、烧柴火蒸得木桶饭,一一摆在木制餐桌上。
她唱一两句客人听不懂的水文曲调,可能是劝酒劝菜,再转身离开。当她退后,将把门关严实后,屋子里顿时变得十分黑暗,但一点也不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