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院门,正对着一堵高大的影门墙,墙上有一副彩色颜料壁画:
碧水蓝天,芳草缤纷,绿色竹林中,两只胖胖憨憨的黑白滚滚,怀里抱着竹子啃,竹叶上还有栩栩如生的露珠儿。
下角落处写着画者的名字——山绅,叶甜甜,文阳熙,王溢希。
壁画四周用小石子碎玻璃砌成,前面用棕红色的砖块围成的一圈花坛,山茶花、美人蕉、栀子花、兰草、映山红等,全都是从碧山中挖出来的当地品种。
“粉团——”
陈教授抱着小幼崽到屋檐下,准备帮它艰难洗澡。
调皮淘气的小粉团最讨厌洗澡,四处逃窜,爬树滚草地,愣是弄得老人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气喘吁吁。
见小姑姑进院子里,它快速爬过来,熟练抱着她的小腿撒娇打滚,奶声奶气卖萌道:“咕咕,咕咕。”
这小家伙越来越淘气顽皮。
偏偏职工们个个都舍不得打骂,或者怕出纰漏,打出毛病来。
甜妹儿把粉团拎起来。
挠痒痒、拍屁股、揪揪耳朵……
毫不客气各种惩罚措施,直到粉团黑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呜咽呜哇像是认错,她才停下来,用特殊按摩奖励。
“陈爷爷,我来帮这家伙洗吧,这些日子可多亏有您,太谢谢您。”
基地职工中的备考生非常多。
哪怕有张队长以及村民们帮忙,陈教授也成为干最多活计的职工,哪怕他是最高领导,把能做的活都干了。
他帮小粉团洗澡,也是想减轻叶家备考生们的负担,但粉团是一个特别不爱洗澡的毛团,跟猴崽小熊猫完全不一样。
更准确的讲,那两只才不正常。
“谢什么,你们考试考好一点,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最好的事情。”
穿着长袖长裤的陈教授,甩着芭蕉扇,讲着语重心长的老学究话语,说一说的便念得太远,开始讲述他大学的时候。
甜妹儿一边听老人唠叨,一边把黑白小团子放到脚盆里。
粉团在也温水盆里乖巧懂事如小木偶,让踢腿它绝不会歪头,啃着嫩竹笋无辜盯着小姑姑,有时候还蹭蹭她手心,或吐吐舌头卖萌,跟刚才的活泼俏皮完全不一样。
陈教授:
……否管怎样,也只有甜妹儿能治住这个捣蛋鬼。
大黄二毛斜眼鄙视着只会一直卖萌的小幼崽,动物本能反应告诉它们,这是一头幼熊,但它实在太没用。
“汪汪!”
“汪汪!”
“汪汪!汪汪!”
——两狗一熊崽,用同样狗星人语言,吵得不可开交。
粉团是个不服输的犟脾气,大黄二毛叫一声,它一定会用奶音喊两声,咧嘴露出小米牙,企图威胁。
这种威胁太弱——
武力值远远不及,大黄一只爪子就能把它戳翻倒地,逃跑速度都不够快。
甜妹儿刮刮三只家伙的鼻子,用棉布巾裹着湿哒哒的小幼崽,跟陈教授打一生招呼,转身进去房屋办公室。
基地的房屋类似现代复式楼格局,比村里土屋高,比县城楼房矮。
在较高屋内的上部,用干燥木板架起一层隔楼,可存放一些文件物品等,防潮防晒,冬暖夏凉。
上楼用的是灵活的木梯,方便快捷。
甜妹儿经常躲在隔楼里酣睡,与小粉团一起午休。
刚把小家伙们安置好,陈教授把温教授刚寄来的一封信递给她。
猜题并不是二十一世纪学生的专利。
对于镇上初小考试,两位碧山镇居民刘姓老师,除去整理复习基础知识外,还出一些模拟考试题,尤其是语文作文题目,因为它占据分数最高。
有学解放军叔叔做好事的,有感恩爸爸妈妈的,也有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的……备考生们认真地写完一篇又一篇,从各个角度练习,写完立马给两位老师批改。
其中有娃是第一次用铅笔写字。
“我心目中最可敬可佩的人,是村里的李连长,他……”小二黑一边用铅笔写文章,嘴里一边不断吐槽。
李连长打不过叶安诚与叶思思,村里最厉害的是叶甜甜。但刘老师讲,写那一篇文上去,可能会被打个鸡蛋分。
毕竟,这是歌颂红色精神与道德的规则考试。
俗话说,作文要学会拍马屁。
备考是一个精神历练的过程。
咚咚咚——
铁铃铛被敲响,山娃娃一窝蜂出教室,伸伸懒腰踢踢腿,喝一竹筒凉白开或拿蒲团狂扇风,在嬉闹玩耍一会儿。
甜妹儿依旧坐在座位上,刷刷刷奋笔疾书,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竹筒凉白开放到课桌上,刚好是她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
“谢谢啊,三声学弟。”
她左手拿起来,抿一口润润喉咙,右手继续写作业,再将竹筒快速放到原位。
“不用谢,甜甜侄学姐。”
男童的声音悦耳动听,像泉水叮咚一般,在酷暑难耐的夏季里,能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山绅将长竹筒放回教室后的柜子里,回座位安安静静盯着她,一双黑亮眸子里,都是钦佩与羡慕。
她总是能一直都这么有活力,像一个灿烂小太阳,给别人带来欢乐与惊喜。但作为同桌,他知道她一直默默努力,成功的喜悦是需要汗水栽培的。
终于做完两整套模拟试题。
甜妹儿站起来蹦哒一下,活动两下四肢筋骨,抬头见到盯着他发呆的山绅。
她灿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踮起脚尖拍拍山绅脑袋,一副理解万岁道:
“三声学弟这是被姐的霸气侧漏迷住吧?!”
山绅:
……还非常臭屁,也不知道那些话她是怎么说出口。
“你还真不谦虚,我只是在看那两道关于生产总值的算术题。”
种花国人自古讲究谦虚谨慎,哪怕心生得意,也要笑着再三推辞一番,再别人的赞美声里,心里美滋滋的。
哪像这样,自己夸自己。
“过份谦虚等于骄傲,小学究。”
甜妹儿拿起两份全套铅笔字手写试卷,刷从山绅面前跳过,蹦哒出窗外,准备去办公室交给老师,再光明正大翘课。
山绅盯着自己书桌上的灰色脚印。
他板着小脸在两个桌子中间用滑石,画一根直直的三八线。
他气鼓鼓地坐下,把抽屉里忽然出现的硬壳笔记本翻开,有折叠的几页果然是关于生产总值计算的公式例子。
“谁不懂这个?”
她一直都这样子‘自以为是’,喜欢各种恶作剧,但一直又很暖心,准确地说,有一种识别人心情绪的本能。
村里人谁会不喜欢她呢?
山绅嘴角微翘,三八线被他随手擦掉,低头翻阅着笔记本,秀丽疏朗、倚侧秀逸、挺拔刚劲,果然字如其人。
“我没有原谅她。”
他自言自语强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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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