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黄连与南瓜

因为白老爷子这一剂猛药,让十几个泥瓦匠们,工作效率提高不少。且因有张老爷子与几个石匠的监督,且凭着与张老爷子的交情,他们在质量上也不敢马虎。

中午过后,碧山村的公共大食堂,已经建的有模有样。

对比起来,碧水村的很多劳动力与泥瓦匠们,还在白老爷子家院子里,哎呦哎呦叫唤,他们不仅大食堂只砌成里面土墙,地里头必要的活计,耽搁不得,需要向碧山村借人。

借人还物,张队长以及队员们,自然兴奋答应下来。比较这年头,活计总数一定,难得有此机能多增加活计。

看着一砖一瓦一泥土,被泥瓦匠们一点一点变成崭新的房子。在西边平坝工作的炊事员们,心里最有感触。

甜妹儿用渴望的目光,瞅着大房子,小身子一摆一摆的,嘴里哼着自己改编的不明小曲儿,“我建一所大房子,有很多很多的房间。一间住着我的爱人,小猫小狗……”

“妈!咱家啥时候修新房子?”晓丫头听的有趣,也跟着乱哼一通,然后转头问忙碌工作的叶妈妈。

叶妈妈手一顿,转头瞅一眼,陶醉在小曲里头的甜妹儿,下巴抬抬,笑道:

“诺,甜妹儿要是会建房子,咱们家马上就能有大房子。”

甜妹儿小脑袋瓜晃啊晃啊,“我建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

不得不说,音调还挺准的。

“甜妹儿,你啥时候……”

晓丫头立马转头询问。

“噗哈哈哈——”

大人们笑的好不欢乐。

公共大食堂,最重要的自然是搭土灶台。

村民们各家各户,都有一座用砖砌的土灶,形状基本相似,通常占据厨房三分之一,既高又大,包括灶台、灶门、铁锅、水灌等许多部分,各有各的用途,缺一不可。

村人们的土灶一般有两口铁锅。像白家这种富人家,一般有三四口的铁锅。锅台后面有灶门,用来添柴烧水做饭。

而公共大食堂的话,铁锅自然需要更多,搭建土灶也麻烦的多,非一般泥瓦匠能够完成。必须请经验丰富、业务精湛、技术娴熟的师傅才行。

因为,泥瓦匠们砌的土灶各不一样。

好的灶台,省柴、不倒烟、聚烟、烧菜的速度快。

“搭灶台哩!”

炊事员们心里都很激动,这可是他们以后工作的地方。

大家伙都放缓手里的工作,透过门窗,或偷瞄或光明正大盯着,细看泥瓦匠师傅的各种东西。

李师傅领着其他师傅,在厨房的一角铺上砖块作基础,然后再一砖一砖地边敲边打。

他们不急不忙往上砌,时不时将砖块砸成圆型、方型等形状,用来砌灶堂、烟囱、烟台等部位的转角。

好想堆积木玩具!

甜妹儿看得手痒痒,眼里盯着剩余的转头,好想偷回家自己试试?

旁边的三位砖头守护神,肯定不同意,他们心疼的看着转头一块块消失,化成崭新整齐的土灶。

吃坏肚子、着凉头疼脑热是大事儿,上火也是不大不小的事儿。

由于辣椒、花椒、荤油太多,村人们又极其爱吃麻辣,两天时间下来,不少人嘴边就长了一圈火气,起泡是小事儿,有人嘴肿得跟香肠差不多。

碧山村气候潮湿,适量吃麻辣可以暖身挡湿气,但难得见到这么多嘴泡与香肠嘴。往往村民们开一副药,喝过后,回头又控制不住嘴,继续吃撑。

白老爷子肉疼他的草药,气得简直心肝疼。

昨晚就一直劝说老伴,做得清汤寡水一些,好败火去火!

谁知今天一大早,碧水村送一坨又一坨的病人,老爷子心里头火气直冒。用艾灸治病,死死盯村人,跟看仇人差不多。

因为,所有草药里头,非常苦但清热的黄连,是需求量最大的。除去脾胃虚寒者与阴虚津伤者,老爷子准备顿顿泡黄连水给这些人喝。至于所需的钱,当然是他们自己付!肉疼也自己担着。

至于剩余那些记性不好的人嘛!

等瞧热闹的人,陆陆续续来到西边平坝,饭菜好没人去关注,入眼的是,在平坝旁架起的一个大铁锅,里头煮的以黄连为首的中草药配方汤。

锅里头散发的苦味儿,让旁边人高马大的泥瓦匠们全都紧皱眉头,脸色偏白。这碧山村赤脚大夫实在太恐怖,他们还是赶紧完工,去碧土村干活儿。

白老太太与叶妈妈,互视一眼,笑眯眯站在旁边。

“听说碧土村与碧水村坏肚子的人着实太多,我家老头子就给咱们队,配上一大锅中药。今个儿吃多少饭,你们就喝多少汤,保证管够!当然,十岁以下娃娃们、孕妇们、六十岁以上老人们喝一碗就行。”

白老爷子:……喝死你们这些兔崽子!下次再这样,咱们还煮药喝,反正到最后都是张队长付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愁眉苦脸,他们是饿得慌,平日里也确实缺粮少食,但并不代表失去味觉,尝不出好坏。

单单药与菜,在很多人心中,就划分成不同种类。比如苦瓜与黄连水,前者有人就很爱吃,后者只有稀奇古怪老人爱喝。况且,锅里不止黄连,是真的有祖传秘方的。

“呼,咱们不用喝多。”甜妹儿庆幸拍拍胸口,扯扯大哥的裤脚,软软绵绵安慰道,“大哥,眼睛一闭,鼻子一捏,一口吞下,加油呦!”

叶安诚努力吞咽口水,下意识往后头退一大步。

粗瓷碗被一一分到每个人手中。

除去八仙桌的客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排成长队,端着自己的碗,一个个从端黄连接起,喝完,自己去清水沟里洗碗,然后再排队乘饭吃菜。

“谢谢白奶奶,你真好!”

甜妹儿得到一小半碗,也就碗底浅浅一层,没几口,皱起五官,闭上眼睛,捏鼻,一口吞下去。

苦涩的味道,刺激舌头味蕾,从喉咙顺着血管,一路苦到全身,想要吐又吐不出来,完全没有啥回甘之感。只觉得从来没喝过这么苦的药,差点苦到升天。

喝一碗后,再也不想再去碰第二碗。

“唔——好苦!”

“啊,我觉得我今早只能吃一碗饭!”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

这年头的乡亲们,大多淳朴节约勤劳,很少有人浑水摸鱼。

像这种明显花钱的药,哪怕再苦,他们都舍不得浪费一滴,在碗里头,就得喝个精光。况且,看碧水村等那些村人们生病,甚至有的被抬到白家,实在太恐怖啦。

所有人都在硬着头皮喝药,尤其是糙汉子们的大斗碗,一口都吞咽不完。再快速去倒凉白开,去除那种口里的苦味儿。

“妈!好苦!早饭吃啥?是不是甜的?”甜妹儿吐吐舌头,扯着叶妈妈的衣角,皱紧小眉毛,认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