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食堂建立后的炊事员,村里头有哪家做得饭最好吃,白老太太不错,还有红霞同志,她们家里都有牲口,单凭这个,食堂炊事员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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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板车上,最先入眼的是,大小不一的缸缸罐罐码得整整齐齐,为抱着泡豇豆泡萝卜泡辣椒等各类泡菜不坏,被封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旁边还有两个封住的麻袋也不知道是什么。
能让叶家人看到的是,小水缸里头有个大南瓜大冬瓜,以及一些碗筷,那些碗比家里头好多了,上面竟然有牡丹花。
围着水缸旁边还有几个憨憨的南瓜冬瓜,尤其是那露着诱人的南瓜肉……还有叠起来的大铁锅,熬汤的瓦罐,锅铲菜刀……盐油酱醋都有……
除去在白家旁听新同志炼钢的叶三叔,以及还在开会的叶二婶思丫头,其他人全都长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小人书!”
晓丫头蹦哒过去,打破宁静。
叶爸爸呆呆愣愣出声:“媳妇儿,你不会是打劫去了吧?”
终于知道叶妈妈为什么要编一个大水缸的故事。
叶妈妈哄着粘人的小五,满脸心疼之余,瞥了他一眼,对老俩口笑道:
“爸,妈,咱家今个儿还真托大锅饭消息的福,咱们先把这些东西搬到屋子里去,这个啊,等会儿我跟你们细细详说!”
老爷子心情复杂的看着瘦驴,叹道:
“行!听你的。大锅饭的事咱先不说,老大家的,这大水缸的事,真是委屈国泰替咱家背锅,还有这瘦驴,咱们家本来就欠亲家许多,怎么能够……”
大锅饭?
爷爷奶奶!
甜妹儿瞬间回过神来,眼睛忽然变红,眼泪珠又哗啦哗啦掉下来。
她刷的一下,飞速从叶妈妈身边冲出去,抱着叶老爷子的小腿。
因憋着,在路上沉默许多,此刻想到伤心处,哇哇大哭起来。
除去叶妈妈叶奶奶,大老爷们孙辈们,还没注意她走路跟平日里不同。
此刻,众人都以为她第一次出门赶集,想家了,忙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哄了起来。
“爷爷奶奶,哇!”
甜妹儿越想越伤心,小人书大南瓜,在她眼里已通通不存在。
什么破大锅饭!
爷爷奶奶爸爸…他们怎么可能死掉!
今天下午,叶奶奶去过二碧山一趟,对于她的各种疑问暗示,杨婆婆只回了一句,“听甜妹儿的。”
这一下子,她忽然想起来,走到老伴身边,对老伴使了个眼色,然后把丫头扯起来搂在怀里。
叶安诚神来一笔,“四妹妹是不是被煞龙衣吓到了,那个好长好粗的!”
两位啥都懂的汉子:……这小子能不能形容得靠谱点儿。
叶奶奶抱着甜妹儿晃来晃去,拍了拍叶妈妈的肩膀,道:
“老大老二你们先搬东西,老大家的先喂小五,老婆子先回房哄哄甜妹儿。老头子你也跟来,咱家小闺女,可跟你一起最最亲。”
在傻大儿子羡慕目光注视下,叶老爷子努力板着脸,重重咳嗽一声,跟在叶奶奶屁股后头,进屋去了。
八月末九月初,入冬前,正是碧山村点胡豆的日子。
叶二婶身为娘子军的头儿,一天到晚,村里头三姑六婆瞎事吵得她头疼,这日子过得还真像泔水缸,哪缺补哪。
今天下午,黄婶婆家大儿媳生娃娃,她就得代替她将地里头的胡豆点完。
叶二婶将田间的杂草除掉,用铁楸钻成一个个行列整齐的小坑,思丫头跟在她后头,在每个坑里头放上两个胡豆种子。
“妈!胡豆熟了,我可以有胡豆链吗?”
思丫头看着胡豆种子,喉咙里使劲儿咽了咽口水,歪头问道。
叶二婶没回头,继续麻利干活,笑道:
“你大伯娘今儿个赶集去了,听说还带回来什么‘大锅饭’好消息,以后人人都有的吃。回头嘴甜点儿,请她帮你煮五香胡豆哩!”
村里头,家家户户的孩子都玩过胡豆链,这是一种能够吃的项链,丫头们特别喜欢。
它是用针线穿胡豆,然后将它放在饭锅头上蒸熟,取出来挂在娃娃们的脖子上。
娃娃们带着胡豆链,一边在村里头嬉戏玩耍,馋了就将熟胡豆,一颗一颗捋下,扔进小馋嘴里,香着呢!真是既好吃又有得玩。
点完胡豆,刨会儿粪,叶二婶也没急着回家,牵着思丫头小尾巴的手,往村子东边土屋赶去开会。
还未进屋里头,大老远,就听到队里小干部们
吵吵闹闹唠着闲嗑。
队里小干部都是村里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拐弯抹角都能攀上亲戚。大家什么话都敢扯,什么嗑都敢唠,时不时哈哈大笑,看来今天大家伙很精神。
“杏花嫂,今晚又把咱村里头最小的干部,给拎来了啊!”记工员瞟了一眼思丫头,笑呵呵打趣道。
叶二婶斜了他一眼,回道:
“瞧你那瘦竹杆样,信不信,我能一只手把你也拎起来哩!”
队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会议,大家都很随便,有盘腿坐地上的,也去仓库搬粮食袋子的,蹲着的……叶二婶见有一空位,一屁股坐下,再把思丫头抱起来。
她算是明白啦,队里头开会没想象那么严肃,大家伙儿都是为村人们干活的。
“听说你家大嫂,从镇上带了十多个大水缸哩!”记工员笑嘻嘻吐槽道。
叶二婶捏捏自家闺女的肩膀,翻了个白眼道:“你咋不说说,咱嫂子的哥哥,还送她一头驴呢!”
对面的出纳员,抿嘴笑道:
“我见过那头驴,看起来挺瘦,听说脾气犟得很。”
叶二婶点点头道:
“你还别说,这头驴精得很,家里头只认安小子一人,除了他,谁都使唤不得,就连咱嫂子的二哥,也不能骑它呢!看起来,当初他一早就想把驴留下,这才是疼妹的好哥!”
众人想到那驴,有联想到今天同村人路上遇到的煞龙衣,立即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各有各的说话,说得是神乎其神,一只蚂蚁也能被吹成蚂蚁精。
屋门口,张队长摸着下巴听了一小会热闹,才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安静,安静,大家伙儿准备开会!”
聊得正欢的队员们,渐渐收了玩闹,也抬起头,认真看向张队长。
“杏花同志,这瘦驴听说只听安小子的?看来以后磨白面豆粉的活,他得包下哩!小纪,你记一下,以后到了使磨的时候,若忙活的是安小子,按照大人来记工分。”
张队长一开口,就说得人迷迷糊糊,两眼迷茫。
瘦驴磨面记工分,这跟叶家小子有啥关系?
见大家伙疑问的眼神,张队长轻咳一声,开始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