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子跟你们的不同!”徐晋淡道,然后吩咐陈大壮等把三根木头搭成三角形,两端削出楔槽相互固定,又用竹篾扎牢固。
一众官员都好奇地看着,那名工部员外郎则一脸的轻蔑,他自然知道木头扎成三角形稳定性好,但无论扎成什么形状,木头始终是木头,扔到水里是会浮的,最后还得被强大的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然而,当徐晋让人把几个“三角形”木架组合在一起,弄成一个立体的金字塔状时,那名工部员外郎终于收敛了轻蔑之色,他毕竟是“专业”的,这四个面的金字塔可谓把“三角形”的稳定性发挥到了极致,而且不容易发生滚动。
约莫半个时辰后,第一个“金字塔”木笼做好了,徐晋立即命人往木笼中装入石头沙包等重物。一众官员见状不禁眼前一亮,即使是脑子最笨的人这时也看出,徐晋这个方法恐怕是管用的。
很快,金字塔木笼中便塞满了沙包和大石,估计重达上万斤。徐晋倒是不急于让人把“金字塔”推到缺口上,而是让人仔细地层层加固,免得木架子扔下去时受到巨大冲击而散开,毕竟木头不是钢铁。
一切准备就绪,徐晋这才招来数百人,一起发力把“金字塔”抬起来。在嘹亮的号子声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木笼滚入了缺口的洪流之中。
所有人都目不转目地盯着,只见木笼在洪流中缓慢地翻滚了一周,但随即就稳稳地停住了!
哄……
瞬时间欢呼声响彻运霄,这法子管用啊!
萧淮捋着长须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既然这法子管用,接下来徐晋让人把伐来的数百根木头全部搬来,然后热火朝天地制作更多的“金字塔”木笼。
邹主薄指挥着劳工搬运木头,满心都是对钦差徐大人的敬佩,什么叫未雨绸缪,人家徐大人就是雨绸缪啊,难怪半路上让劳工大动干戈地伐木头,敢情早就有腹案了。
轰隆……
一声闷雷从天边滚滚传来,西北边的黑云迅速往这边蔓延,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啪地打下……
大雨来了!
“抬起来……呦。迈开步……喽。走起来……呦!”
“嘿嗬嘿嗬……并肩上,使劲干,嘿哟嘿哟……使劲干呦!”
眼前的黄河大堤只是数公里长的土坡,但见漫山遍野的劳工正在坡上移动着,如同搬家的蚂蚁,有人往坝顶扛沙包泥袋,有人在奋力打桩,有人用抛锤夯实地面,各种方言的号子始起彼伏。
此刻的大堤上少说也有数万之人,这种原始的劳作方式,在机械化普级的现代已经很少能见到了。尽管效率低下,但那数万人一起劳作的情景无疑十分壮观。
“嘿,大家快看,竟然有娘们儿上大堤了!”
“真的啊,这些娘们愣是要得,那根木头少说也有上千斤吧……”
“嘿,你们看,那个娘们挺俊的,屁股又大……”
徐晋和邹主薄率着五千人出现在大堤下,瞬时引起了关注,尤其是那两支完全由妇女组成百人队,特别惹人注目。那些劳工纷纷停下来观看,有些轻佻的家伙甚至吹起口哨来,结果立即被负责监工的衙役抽了一顿鞭子。
徐晋把五千劳工交给了邹主薄指挥,自己则翻身下马,在一众锦衣卫簇拥之下,踩着烂泥浆往大堤的坝顶行去。
徐晋等人刚登上了坝顶,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行礼道:“范县县令苟放见过徐大人。”
这位苟县令约莫四十许岁,官袍下凸起的肚腩如同怀胎八月的妇人,红光满脸,身上很干净,跟邹主薄完全是两个极端。
徐晋点了点头问道:“苟县令,萧大人他们现在何处?”
苟县令连忙答道:“西北方有起云的迹象,萧大人担心天气有变,正在那边亲自督促加快抢修大堤,希望今天天黑之前能把大堤缺口合拢吧。”
徐晋抬头往西北边的天空望去,果然见到有乌云积聚。农村的老人们在晾晒谷物时,经常会盯瞩家里后辈“朝看东南,晚看西北”,下午时份如果西北方向起云,极有可能下雨,得赶紧把谷物收起来。这虽然没有科学根据,但至少也是经验之谈。
“走,过去瞧瞧!”徐晋循着苟县令所指的方向行去,后者提着官袍下摆,小心翼翼地跟徐晋身后,专挑有草皮的地方落脚,难怪连鞋子都能保持得那么干净,挺着个大肚腩的胖子走路这么精细,倒是难为他了。
徐晋沿着大堤往西行了数百米,但闻隆隆的水声传来,只见一道十几米宽的缺口出现在大堤上,浑浊的黄河水正顺着缺口咆哮倾泻而出,溅起漫天的水雾,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劳工们正不断地往缺口处投入沙包和石头,但是由于水势太大,沙包投下去立即就被洪水给冲得滚落下游,就连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也扛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