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隍庙中的难民都被搜刮了一遍,那两名衙役把搜出来的粮食都装上了外面的马车,又像喂狗似的,丢给摸黑三等人一大把铜钱,还有几袋粮食便驾车离开。
摸黑三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两名衙役,然后提着几袋粮食显摆地返回了城隍庙中,一众难民看着两眼直发光。
城皇隆后面还有个几平方的小耳室,平时是庙祝公住的,不过现在被摸黑三独占了。
夜渐深,难民们基本进入了梦乡,黑暗中,之前那名抱婴妇人悄悄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往后面的耳室行去,她那瘦弱的丈夫此刻并未睡去,眼神痛苦地搂着还没满月的孩子。
片刻之后,后面的耳室中传来男人的喘息,还有女人压抑的几声低吟。两盏茶工夫后,妇人浑身汗涔涔返回,手里攥着一小袋粮食,面无表情。
瘦弱的丈夫给了婆娘一个耳刮子,然后便抱着头低声呜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活是如此艰难,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灵魂和肉体廉价得只值一把面粉,或者一块馒头,甚至不如草芥!
那名扎着冲天髻的小男孩趴在冰冷的地面,黑暗中,眼睛带着泪光和怒火,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恶人作威作威,穷人却要受苦受难。
轰隆……
清晨时份,一道惨白闪电划过长空,把天空捅破了一个窟窿,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城隍庙中的难民一阵鸡飞狗跳,睡在天井的赶紧往屋檐下躲雨。
昨晚在妇人身上活动后的乞丐头子摸黑三,本来睡得很死的,但这时也被吵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顿时面色一变,因为他挂腰间的钱袋竟不翼而飞了,再一看搁在墙角的几袋粮食也不见了,就连那柄匕首也不知所踪。
“玛的,活得不耐烦了!”摸黑三又惊又怒,急忙跳起来叫醒外面的几个小弟。
很快,排查结果出来了,城隍庙中只有那名新来的小男孩不见了,从昨晚的表现来看,这小子确是个不服管的刺头,东西十有八九是这小王八蛋拿走了。
“追!”摸黑三带着一众痞丐冒雨冲出了城隍庙,开始全城大搜索。
摸黑三等人是寿张县的地头蛇,城中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可谓是料如指掌,然而他们几乎把城中的老鼠洞都用棍子捅过了,却没有找到那名小男孩。如今唯的一可能是,那小王八蛋已经冒雨逃出城去了。
摸黑三又发狠带人追出城,而且在心里发誓,只要抓到那小男孩便砍掉手脚做成人豖,然后丢到街上乞食,生生折磨至死,这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古代的县城就算缺了城墙,也不能缺了城隍庙,在敬畏神明的年代,祭祀可是头等大事。寿张县自然也少不了城隍庙,但此时已经被难民占据了。
入黑以后,数以百计的难民把本来就不大的城隍庙挤得水泄不通,无论是墙角或过道,就连神台上也躺了人,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汗臭、脚臭、甚至还有屎尿味,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在神台下拉了几泡屎,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而蚊子们则成群结队地享受饕餮盛宴,在本来就面黄肌瘦的难民身上吸血。
黑暗中,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天井的一角,头顶扎着冲天髻,赫然正是今天排队领救济,被衙役提起来摔了一跤那个小男孩。
这名小男孩似乎是孤身一人的,屁股下面坐着一小袋今天领来的面粉,瞪大眼睛一脸的警惕,生恐别人把他的面粉给抢了似的。事实上,附近确有几个成年的男性难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小男孩脚旁还搁着一丛艾草一样的东西,除了脸部,身上裸露的皮肤都被叶汁涂得发绿,那些蚊子一接近立即便悻悻地调头飞走了。
就在此时,城隍庙外突然亮起火光,脚步声中,数人举着火把行了进来,庙里的难民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躲。
此时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皂服的衙役,另外还有数名衣衫褴褛的家伙,一个个痞里痞气,眼神贪婪地往难民中的妇人扫视,就好像看着一群养圈里的猪羊。
若徐晋此时在场,肯定一眼就认出,这几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中,其中一个正是今天下午跪在路边,感谢知府大人救命之恩的男性“难民”。
这货外号叫摸黑三,并不是外县来的难民,原是城中的乞丐头子,身边几名衣衫褴褛的痞丐均是他手下的小弟。
两名穿皂服的衙役使了个眼色,摸黑三便带着几个小弟狞笑行上前,首先往睡在过道上的一名难民腿上踩了一脚,骂道:“你他妈的装什么死,起来,把今天领的钱粮交出来。”
那名难民痛叫一声道:“三爷,粮食都吃光了,钱还剩两文,您拿去!”说完抠抠索索地摸出两枚铜板。
摸黑三狞笑一声,一招猴子偷桃就往这难民裤裆抓去,那难民缩了缩脖子,陪笑道:“三爷干嘛呢,搞兔子不是应该找年轻的,俺都几十岁了……”
摸黑三扬手便抽了这难民一耳光,骂道:“搞你娘亲哩,裤裆里藏着啥?当老子瞎的,就你这种货,下面能长出驴大的家伙来。”
摸黑三几名小弟一拥而上,按住那名难民便强行扒掉裤子,从裤裆里掏出一袋粮食来。
“草,你他玛的真够恶心的!”摸黑三往这难民的胯下踹了一脚,顿时痛得那人杀猪般惨叫,倒在地上蜷缩成团。
“谁他玛的再敢把钱粮藏鸟窝里,老子把他鸟给宰了!”摸黑三掏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耍了耍,狞声喝道。
那些难民吓得噤若寒蝉,纷纷把藏着的粮食和铜钱拿出来,还真有几个从鸟窝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