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家后宅内,一众内眷都聚集在大厅中,谢小婉、月儿、丈母娘蒋氏等都在这里。为了安全起见,徐晋将她们都安排到费家躲避,也好集中保护,免得出意外。
这时,一名家丁神色兴奋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夫人,好消息,进城的叛兵都被剿灭了,城外的叛兵也已退去。”
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紧张的气氛消弥于无形。袁氏呵呵地笑道:“好,太好了,晋哥儿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谢小婉和费如意均笑靥如花,丈母娘蒋氏也乐得不合不拢嘴。
……
天色蒙蒙亮起,徐晋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出现在城西的街道,同行的还有费宏、费家兄弟、孟县丞等人。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近两个小时了,街上的尸体已经全部抬走,成群的民夫正在清理街上的血迹和散落一地的兵器。
“参见通判大人!”
无论是民壮,还是卫所士兵,见到徐晋都肃然敬礼问好。经此一役,徐晋在军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更何况死伤者的抚恤徐晋都及时足额发放,自然受众民夫和士兵的爱戴。
徐晋和费宏等登上了西城头,众将均聚于此,正在往城外的叛兵营地眺望,见到徐晋和费宏都纷纷上前见礼。
“辛苦大家了,情况如何?”徐晋微笑着问。
余林生满脸春风地道:“通判大人来得正好,这一战请君入瓮,吴三八的精锐尽灭,您看,他们估计是准备逃了!”
徐晋往城外望去,暮色隐隐中,果然隐约见到那些叛兵在拔营起寨,估计是要准备逃跑了。
“通判大人,事不宜迟,属下愿率兵乘胜追杀,取来吴三八的首级,献给通判大人!”邱兵大声道,这货之前率领骑兵杀爽了,这时正是士气高涨。
“对,通判大人,出兵吧!”几名百户纷纷请命出兵,这显然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徐晋却是摇头微笑道:“诸位莫急,他们跑不掉,大家激战一夜都累了,先休息好,吃饱了再追击也不迟。”
仗打到这个份上,徐晋可不急了,稳打稳扎才是王道,而且,吴三八即使撤兵,最多也是逃回南昌,迟早还是跑不掉的。
话说昨天上午便收到费采派人传来的消息,王守仁已经在吉安府聚集了八万人马,即日发兵南昌,此刻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费宏的心情显然也十分舒畅,捋着胡须笑道:“子谦,此时此刻是何心境?何不作诗一首以贺!”
此言一出,费家兄弟、孟县丞、众将都齐刷刷地向徐晋望来。
孟县丞颇为期待,徐晋乃连中小三元的才子,诗词更是名声在外,尤其是那首大气磅礴《临江仙》,简直是震古烁今。
孟轩曾经反复揣摩过这首《临江仙》,越揣摩越觉回味无穷,不过也越是怀疑,没有尝尽世事沧桑的阅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作得出这种沉厚雄浑的词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孟轩对徐晋最深刻的印象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老练沉稳、杀伐果断。但在文才方面好像并没什么出众的,所以孟轩也想趁此机会验证一下。
徐晋不禁苦笑,话说自己似乎很久没当文抄公了,沉吟了片刻才道:“惭愧,学生暂时只得两句!”
“无妨,且吟来!”费宏微笑道,正所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绝妙诗词本来就是一时灵感的爆发,即使是诗仙李白也不敢说随时随时吟出应景的绝妙诗作来。
徐晋望向城外即将消逝的暮色,徐徐吟道:“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亦从容。”
“好!”孟县丞禁不住脱口而出。
费宏捋须笑道:“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亦从容。真英豪也,确是子谦的风格!”
费懋贤惋惜道:“好诗,当浮一大白,可惜少了两句!”
一众武将都轰然叫好,他们虽然听不懂,但句中流露出来那种豪迈从容的气慨还是能体会的。
话说当初宁王突然造反,南昌本地的官员杀的杀,降的降,整个江西风起云涌,身为江西巡抚的孙遂身受重伤逃出南昌。
在这种“暮色苍茫,乱云飞渡”的情况下,徐晋率人护着孙遂一路逃往铅山县,沿途九死一生,临危受命,最后绝地反杀,解了费家之危;紧接着吴三八大军又杀到,铅山县城头血战七天,再到现在重创叛军,令吴三八仓皇而逃……
这一路腥风血雨,这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拨云见日!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亦从容。
这恰恰正是徐晋这段经历的写照,也是内心的独白,豪迈而从容!
孟轩不由想起了徐晋另一首诗《竹石》中的两句:千磨万击还坚韧,任你东南西北风。
此刻此刻,孟轩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确有妖孽存在,难怪如此年纪能写出那样一首《临江仙》。
这时,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冒出了头,放射出万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