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腥味!刺鼻的血腥味儿,正从门帘的缝里吹进来!
这味道他绝不会闻错因为这些年萨克达唯一在心中暗暗自豪的事情,就是他的手还算干净,一直没沾过任何人的血。因此哪怕享受一些富贵。他也从不担心鬼神找他算账…可现在,他却开始害怕了!他想起自己带错路进的那个村庄。被跟着走的镶黄旗给屠戮一空…他想起自己娶的十几个小妾,不少都是巧取豪夺来的…他想起……
一样样。一桩桩…他就那么抓着帘子不敢掀开,心里越想越是害怕,汗水几秒钟就浸透了后背上的棉衣!
“小三咋你个驴日的进来一下!”萨克达故作平静的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声音大的估计连操场那边都能听见。他不求站岗的小三子真能听到。萨克达其实是想把隔壁的几个营房里的人吵醒,让他们先出去瞅瞅。“张武!小三儿不在,你死哪儿去了!爷肩膀生疼,你来给爷揉揉……齐六……齐六!”
可无论他喊谁,外面都是空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终于,挺不下去的萨克达猛的撩了一下门帘子,抓着棍子,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宛如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可营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冬日的天空澄澈湛蓝,照耀着宽阔的操场,和摆的整整齐齐的几十万人头!
其中周大帅的人头高挂在中军旗杆上,鼠尾辫儿系着旗子,随风摇摆着呼啦呼啦。萨克达的手一软,削尖的棍子从手上脱了下来,正正的扎在了他脚面上!
从北到南十几年没见过血的木棍,这次终于在自家主人的身上破功……
二九的寒天,没膝盖的大雪地里,萨克达正一拐一瘸的向北京城跑去。那根“妨主”的木棍,当然早被他远远的丢开。
几十万人啊!看着人头密密麻麻的叠了好几层的摆在操场上,萨克达那刻差一点儿被吓死!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像他这样从没沾过血的满族人还有几十个,都是混事儿的老兵油子。这些人哪怕还有别的勾当,但陆远又不是法官,管不得那么多。可那些活下来的,开门见到几十万人头摆在眼前,很多人一瞬间便心胆俱裂!
没被吓死的,萨克达还是独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