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司机撕开雪茄,迫不及待点上一根,呼出口浓浓的烟雾,把绿票子塞回他手里:“汤姆家的小子难得回来一趟,叔怎么能要钱,自己拿着多买点好吃的。”
镇子很小,一丁点事儿传的比音波都快。大胡子司机刚走五分钟,西蒙回家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不一会,好几个大妈大婶挎着篮子上门拜访。
大妈a热情的搂过西蒙,一双大手在他脸颊上蹂躏,啧啧称叹:汤姆家的小子就是好看,现在长大了变得更帅了。
大妈b从篮子里拿出好几盘食物,盛一盘子推到他面前,还站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添菜:“怎么还是这么瘦,肯定不好好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千层面,多吃点多吃点。还想吃啥直接说,明天我给你做”
大妈c拿着梳子站在后面,一手板着他的头,一手梳着西蒙早上花了半瓶发蜡尽心打造的金毛造型,:“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头发都刺啦着,也太不像样了。”
泰勒吃着肉丸子和意大利面,站在旁边贱兮兮笑着看西蒙被大妈姐妹团围着捣鼓,非常没有同情心的看好戏。
西蒙好说歹说,可算把三位大妈送出了门,一位大妈临走前还非要把一篮子点心留下,她握着他的手,犹豫一会才小声说:“难得回来一趟,别忘了去看看你爸”
西蒙没说话,冲她笑笑当作回答。
第二天一早,那位大妈又拎着篮子上门,把一整篮食物塞到西蒙怀里:“我给你们包了个野餐盒,今天天气不错,带着你那朋友出门转转呗。”
西蒙挎着篮子带泰勒出门,一路上碰见不少骑着牛马,赶着畜牲的农夫,镇上的人都十分惊喜的向他们挥手打招呼。几个热情的大妈颠着肥胖的身子跑过来,搂着西蒙一个劲儿的亲亲抱抱,顺便往他手里塞些好吃的。
泰勒手里也被塞了不少,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你们这里人好热情啊,大家都很喜欢你”
西蒙点点头:“我爸人缘很好,很受欢迎,我算沾了他的光”
走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来到小镇外的墓园,和周围生机勃勃的草地相比,墓园实在冷清,灰暗的大理石铺满一大片,隔几步就会路过一个墓碑,里面也不知葬着谁家的亲人。
两人在墓园转了两圈,才找西蒙爸爸的墓碑。西蒙静静立在前面,低头看着那块秃秃的圆形拱石,半天不说话。
泰勒掏出手绢擦了遍墓碑,伸手拔掉旁边几颗野草。西蒙弯腰拦住他:“我来吧”,他跪在墓前,一点点拔掉周围的杂草,将带来的花束放在墓碑上,又那么静静看了几分钟,扭头向泰勒说:“咱们走吧”
泰勒惊道:“就这么走了吗?”
“都已经看过了,还要干嘛?”
“你不想和你爸爸说点什么吗?”
西蒙垂下眼睛:“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泰勒想了想,从篮子里三罐啤酒,一一打开,一罐摆在墓前,一罐递给西蒙,自己拿着一罐对着墓碑道:“先生你好,我叫泰勒,和西蒙是很好的朋友,他过得很好,考上了mba,成绩也特别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您放心。”,说完还拿着啤酒向墓前那罐轻轻碰了一下。
回头一看西蒙还傻愣愣的杵在原地发呆,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泰勒走上去握住他的手,让他拿着杯子往前:“快,把杯子举起来,好歹得和你爸爸一起喝杯酒”
西蒙被逼着对着墓碑举起罐子,看着石碑上刻着的两行字:汤姆·卡尔福斯特,一位好公民,好店长,好朋友,好父亲。
他眼前一片模糊,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模样,汤姆不高,也不壮,为了开店运货,经常不在家。自己小时候闯了祸,他从不骂他,就是笑眯眯的收拾残局,然后问西蒙,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啊?今天想吃些什么,每次汤姆送货回来,都会给西蒙带一两件当地的小玩意和小点心。
他家三代从农,都是在这小镇子里出生长大,他妈妈就因为忍受不了乡下与世隔绝的生活,离家出走,留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汤姆一心希望西蒙能去大城市上大学,考个时兴的mba学位,走出这里,过上赚大钱过好日子的幸福生活。
西蒙至今都忘不了得知爸爸去世消息的那天,前一晚汤姆要去隔壁州送货,是夜车,厂商要的很急。西蒙和他因为一点小事吵了嘴,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他听见爸爸隔着门温柔的说:“西蒙小柠檬,我走啦,明天给你带密歇根球队的球帽回来,早点睡觉,记得把作业写了。”絮絮叨叨的,像老妈子一样。
第二天,他没拿到nfl的球帽,隔壁邻居的老卡尔和镇长一起过来,告诉他汤姆路上出车祸身亡的不幸惨剧。西蒙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