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一字一句敲在子孤熙心上。
末了,他冷冷一句:“而且西民叛乱,与其说是龙心卫中有人出卖我们,我倒觉得和西域方冲突甚密的金莲花铁骑更脱不了干系。听闻皇兄的铁骑中,军人各个精通西域语,若无这种能力——怎么能指挥这么多连汉语都说不明白的西域裔呢?”
“你什么意思!”子孤熙的瞳孔倏地缩小,狠狠地盯着宋王之余,他却忍不住直冒冷汗。
“我的意思很明确了。”宋王虽然不敢直视子孤熙的眼睛,但他低着头恭敬态度的时候,话中仍锋芒毕露:“回朝后,我必然倾覆全力查明真相。若真是金莲花铁骑出了纰漏,那皇兄就该好好反思——在月泉之战后,您的金莲花铁骑是否出过什么纰漏?他们真的赤胆忠诚,永无二心?无论您下达的任何命令,他们都全然认同吗?”
宋王的话就像是一只冰冷的毒蛇,冷不防地咬了子孤熙一口。
子孤熙没有说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把自己手里的莲花剑扔给了宋王。
“替我守好父皇。”宋王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莲花剑后,子孤熙一把抽出了身旁一位禁卫军腰间的备用刀,在临走前,他用余光冷冷盯着宋王:“还有你的母妃,我的弟弟。”
说完后,子孤熙挣脱开禁卫军的阻挠,驾马奔向身后的皇亲队伍。
马嘶声和人群惊呼交织在一起,那些宫廷贵妇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拉车的马受到惊吓后扬起前蹄,车身一下子后倾,险些让达官贵人们从车上掀翻落地。而贵妇人们又不敢下车,车外的场景就像是一场大屠杀,哪是她们曾见过的。
只有步良娣下了马车,跪在地上满手献血。
身边是贵妇人们的尖叫声,是官民冲突的争执声,是刀剑从人体里抽出刺入的扑哧声。
还有飒飒作响,喷涌在空气中的血溅声。
但好像身旁所有的乱局,都和他霍萨兹尔无关。
霍萨兹尔的手上沾满了血,自己身上也都全是乱七八糟的灰尘泥土。
他一把撕开了自己的长裙,扯出了一缕布条,正满手是血给一个倒在自己脚边的西民包扎。
霍萨兹尔突然很想哭,可他从来没有哭出过眼泪。
他看着眼前腹部流血不止,已经奄奄一息的西民,就好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了心脏,酸涩的感觉就在鼻腔中,可他哭也哭不出来,发泄也发泄不出来。
真是人间地狱。
霍萨兹尔捧着自己的脸,也顾不上自己精致的妆容被血水一下子抹花了。他只想抱头痛哭,可是用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脸颊,他也掉不出来一滴泪。
他刚才是被人从银车里拽出来的。
当□□开始的时候,霍萨兹尔还神游在外,只听到耳边一群宫廷贵妇们爆出惊恐的尖叫声。
他刚刚掀开银车的帘子,就被一位冲过来的西民从车中拽下来。
“叛徒!”待两个人都看清对方的脸时,那位西民愣了愣,然后用西域语狠狠骂了一句,“该死的,你怎么会在郑王熙的车里!”
“你这贪生卖国的女人,居然在死敌枕畔卖身求荣!”霍萨兹尔的表情微动,对方突然照着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举起了镰刀:“大女神万岁!我们的霍萨兹尔殿下至高无上——”
对方高喊自己的名讳,朝着自己举起镰刀。
霍萨兹尔只觉得全身冰冷,他哑口无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手脚僵硬在地,一点抵抗也没有。
但是那镰刀还是没有砍在他的身上。
巡护的金莲花铁骑们手起剑落,就像他们曾经在月泉城砍下红拇指时的简单利落。
西民哀呼了一声,捧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紧接着,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看着从自己腹部直接穿透的银刀。
“您还好吗?”那位骑兵收剑后松了一口气,刚想问一下这位娘娘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可他看清楚霍萨兹尔的脸时,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极了。
霍萨兹尔怔怔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