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劫金身 渐雀 2064 字 9个月前

她惊慌失措之余,手里的金玫瑰也跌落在地。她恼怒地抬起头来,却见郑王子孤熙坐在高台上,腰间金链正维系着和妹妹的关系。

子孤熙像是拉扯风筝线一样拉扯着那条金链子,将她缓缓拉回高台,扯远了她和霍萨兹尔的距离。

“阿妹,别冲撞了大祭司。”子孤熙高高在上,大殿的光影严明沉重,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这可不是你冲撞得起的人。”

……是啊,冲撞不起。

霍萨兹尔配得上她,但她一个俗人配不上神。

子舍脂延续了她们商丘子姓的一贯秉性,暴戾焦躁。凡是所想的,不惜代价都要得到。

可她忘了,她的父亲、兄弟、姐妹,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冠着一样的姓,继承了一样的劣根。

她只想要霍萨兹尔,但她的父兄们想要的是霍萨兹尔的国、霍萨兹尔的命。

就连子舍脂的终身大事——最向往的婚姻,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父兄的棋子。

“可我笑不出来。”子舍脂冷漠地对皇帝说,“我没在婚礼当日引剑自刎,已经相当给阿爹面子了。”

她还没说完,手腕就突然被人狠狠攥住。

皇帝紧握着女儿的手腕,甚至把女儿的皮肤都掐红了,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他以往对子舍脂的爱护和关照。

子舍脂吃痛地护住自己的手臂,惊怒交加地看着父亲。

“朕肯封你为月泉公主,也是相当给你面子了!”皇帝看了子舍脂一眼,爱女那副红妆朱颜,本就为他权谋的一把利刃,“别用这一副丧气脸嫁到弋氏!”

“疼……放开!放开我!”

子舍脂对着父亲怒目而视,毫不在意眼前人究竟是皇帝,还是她的父亲。她拔高了声音,完全不顾忌皇帝的颜面:“只是个月泉而已,你欠我的难道少吗,除了子孤熙之外,你配得上当谁的父亲!”

她话音刚落,一记巴掌就狠狠地掴在了她的脸上。

喉头一阵腥甜温热,然后涌上鼻腔。

子舍脂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血液粘稠,她闻到了自己鼻腔里的腥味。

面对着父皇的勃然大怒,她的语气反倒冷静:“难道我说错了?我听从您和郑王的话,嫁到弋氏已经尽了本职,阿爹还想得寸进尺,逼着我强颜欢笑。”

皇帝没有做声。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儿动手,当那一巴掌击掴在子舍脂脸上的时候,他骤然清醒。

皇帝抽出来一旁的红帕,替她擦了擦鼻子下的血迹。

子舍脂对着迟来的温情无动于衷:“对,好。都是我不知好歹。我大可去看看其它公主,去看看子艳山,去看看白马公主。一个远嫁西域成联姻工具,一个送给八十老臣去做十八新娘,这才是我们这些‘公主们’的责任和下场——成为子孤熙未来帝王之路的基石,牺牲自己的未来成全他的功绩。”

皇帝为她擦拭伤口的手一顿。

“相比之下,您给我挑选的夫婿才貌双全,既不是个窝囊废,也不是个古稀老翁,我该庆幸不已。”子舍脂撇过头去,拿起脂粉遮盖着自己红肿的伤口,“阿爹好歹还肯移步尊驾,来为我亲自送迎不是吗?”

“……”皇帝沉默,捡起那些被自己扯落的发簪,然后小心翼翼替子舍脂戴上,“朕让婚车晚会儿出发,先冷静点。”

“犯不着。”子舍脂冷漠开口,“吉时耽误不得,您也不用迎送我的婚车,我自己可以大大方方嫁出去,不劳父兄们在背后为我操心。”

“真这么想?”

“恭送陛下。”子舍脂这个词说得坦然。

皇帝看了她很久——女儿还在一丝不苟地描妆,心力好像全都放在了镜子里那张美丽的脸上。

半晌,皇帝起身离开。

“你们也下去吧。”子舍脂对侍女们说。

那些负责打扮公主们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刚才她们目睹了父女一场针锋相对,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听公主这么吩咐,也不敢继续久留,行完礼后就匆匆退下。

华霜殿应该只剩下她一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