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这个名字一般:神殿美得像宫廷美人五指间点缀的宝石,像是天罗斗相上最显眼的太白,在炎热的沙漠里迸发着奇妙异样的美丽,真是金与银交织的模样,这座星宫的墙壁周遭,涂的是铂金色的金漆,就宛如一面正四面八方反光的镜子。
正巧铂金反射了一道光,险些刺瞎了人们的眼。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炎炎烈日的气候,和星宫四处闪烁的钻石光芒扭曲了骑兵们的视觉,他们竟觉得这座宫殿在动——是的,神殿仿佛在波浪中舞蹈,像极了妖娆胡姬扭动的腰肢。
一时间,这种神圣又奇异的现象略有些震住了军人们。他们大多是平朝本土的将士,西域的神话与宗教对他们来讲是陌生而神秘的,他们早就听说过这位大祭司与众不同,身带妖法。
军人不该被怪力乱神之事扰乱心境。
面面相觑过后,大部分人早已摆正了心态,安心驻守在神殿之外,只有探查兵和金莲花骑的众将领们跟随着殿下一起,步入了那错综复杂的神殿内。
神殿外,那些神圣军们临死前都握着脖颈上的金银双翅,祈祷着战神努斯亚保佑,赐予他们力量,让他们为国家和信仰而战。
但神殿内,越是低等级的神官,越敢身披铠甲,上阵冲锋。反倒是那些真出身大贵族的政教高层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那位霍萨兹尔大祭司应该也跟着政教高层们一起弃城奔逃了,既然有逃跑的机会,这些肮脏政客们怎么可能会坚守破城。
但出人意料:当腕甲绣着金莲花标志的将领们走进神殿后,穿过神殿中五位月泉神王的雕塑像,发现霍萨兹尔就在那里。
所有人口中相继讨伐的大祭司,那个被说是无恶不作的罪魁祸首正背对着他们,恭敬地擦拭着一株很巨大的金雕神树。
披着一件洁白柔软的头纱,霍萨兹尔拾起神树上那条龙蛇法王脱落下的蛇鳞金衣,然后把那些金砂点缀的蛇鳞,一枚枚装饰在自己浓黑的乌发上。
他仍在做着身为一个祭司的最后职责。
“还不束手就擒。”手握蟠龙剑的郑王站在士兵最前方,冷漠开口。
祭司转过身来,一副艳丽华美的通身气派。
这位祭司的身材并不算很高,仿佛就一个未发育成熟的少年人,蓄着只到耳边的黑色短发。他的左耳与右耳上都带着一枚金玫瑰的耳钉,两枚耳钉同时连着一方柔软的白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军人们的视线忍不住下滑,因为祭司的上衣微微敞开,露出白到发光的锁骨与颈。在他的锁骨下方,画着银白色与黄金色交织的太阳图腾,这个奇妙的图腾有种很神秘的寓意,就好似他们大平崇尚的阴阳。
竟有种错觉:眼前这位祭司,好像真的是祭坛上五位神王之一下凡。
“满意了吗?”霍萨兹尔说,“您的野心可尘埃落定了?”
郑王愣了愣,霍萨兹尔缓缓向前走了三步。
他走步靠近的一刹那,保护郑王殿下的将领们纷纷拔剑,指向那个浑身散发着魔力的“妖邪祭司”。
“郑王殿下怕我?”霍萨兹尔看着那位平朝金骨,西域噩梦的郑王殿下,不冷不淡地说。
郑王散发着军人铁一般严肃的气息,铠甲将他从头到尾包裹的相当严实,甚至连脸也看不清。
可这和霍萨兹尔记忆里的子孤熙可不太一样。
霍萨兹尔拜访平朝时,与子孤熙有过一面之缘。子孤熙在平朝皇帝接待祭司的盛宴上表演军舞:高举旗胜,英姿飒爽,他的矫健身影在夕阳下成了一道光。那位郑王殿下浑身散发着桀骜不羁的气息,骄傲和自信充斥着他整个人的精神。
可是眼前的郑王殿下,也不知是刚刚从战火中解脱,还是正沉浸在手染血腥的恐惧中。
霍萨兹尔心中冷笑——眼前郑王看上去有些拘谨,完全不像是旗开得胜后应有的意气风发,甚至连与他面对面正视都不敢。
反倒是这座空城的最后领袖异常冷静。
“这该是您的最后一战了。”霍萨兹尔轻声说,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所以,是要杀了我,拿我的头颅去装饰您的战车。还是想活捉我,把我带回平朝问罪?”
郑王沉默片刻,在头盔掩盖下淡淡说:“自然是就地处决,你若不做无谓反抗,或许还能死的痛快些。”
霍萨兹尔走回祭坛前,“如您所见,现在月泉城在您的‘清洗’下,早就是空城一座。而我手无寸铁,您却被亲卫环绕。我哪里能抵抗?不过死前我有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