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底的刹那,再不甘、再不愿,她还是唤出了那个相伴十年的名字——
“季向秋……”
也是伴随这一声轻唤,樊姿像是做梦似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有点酸痛,但绝不是跌落山崖带来的那种剧痛,她不可思议地环视周遭,发现这里并非医院,而是她住了十余年的江家。樊姿掀开被子,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又抬起右手——三年前留在虎口处的狰狞疤痕不见了。
她有些恍惚地站起来,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从沾满干涸泥水的奶油色手袋里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2012年,从山崖跌落后她回到了22岁生日那天,也是第一次和季向秋产生激烈争执的第二天。
在这前一天,与她相爱五年的季向秋在生日宴会结束后,忍无可忍地指责她这个经纪人喧宾夺主,并在她下车捡包时摔上车门,将樊姿独自留在磅礴大雨中。
事情过去五年多,再回到这个时间点上——樊姿搂住自己的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日的寒冷。但是这种冷意再强,也强不过死亡瞬间带来的绝望和悔恨。
就在刚刚,她被人故意撞下山崖,尖叫过后她带着浓浓恐惧,走马灯似的将这一生潦草过了一遍。
有孤儿院百态,有收养她的江家,有她打拼路上遇见的几位贵人,还有她曾经带出的那些优秀艺人。生命的最后几秒钟,她看到了幼时猝然离世的父母,他们对她说:“冬冬又淘气了,快回家,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还有一个人她不敢想,可是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存在了整整十年,无论多么努力地克制,临了还是念出了她的名字。
再然后,她在五年前的江家睁开了眼睛。
樊姿跌坐回床上,望着壁纸心有余悸地轻喘。等消化了重生这件事,她拿起手机,划过一串未接电话的名单,点向“江念”这个名字。
“冬冬?”电话接通,另一边的人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显然是知道她昨天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姐,我……”樊姿开口,以为自己会淡定地将刚才做好的决定说出来,可是她才刚一张口,泪水疯了似的落下来。
她刚刚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没有重生的机会,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家人的声音、看见家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