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温柔地笑笑,“我还能做什么,闲得身子骨都懒了。”她这话里带着甜蜜的抱怨。
那年生顾容顼总归是伤了根本,仔细调养了这么些年,方好些,只是还是受不得寒,精神头也比年轻的时候短了。所以她总是被女儿管着,不让她做耗神的事,尤其是费神费力的绣活儿。可她就是闲不住,自己又喜欢绣花,于是只能趁着女儿不在的时候偷偷做女红。
“您要是闲得无聊,可以练练五禽戏,既能活动筋骨,又能强身健体。”顾容安说着话,脱了头上的昭君套和身上的貂袖披风,随手扔给阿五阿七,一身轻快地跑到陆氏身旁坐着。
陆氏挪了挪身子,生怕被女儿发现了她身后藏的衣裳,不乐意道,“不想练。”那个五禽戏动作不甚雅观,她才不要学呢。
好吧,不练就不练,顾容安也是拿阿娘的任性没办法。她捧了侍女刚刚送来的杏仁茶吹气,刚从外头回来,热乎乎的喝一盏香甜的杏仁茶最舒服啦。
“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陆氏这才想起按理女儿还不到回家的日子呢,往年她总是三催四催,女儿就是要斋戒满一个月才肯回来,今年回来得这么早,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陆氏探究的目光落在顾容安身上。
被阿娘这么仔细打量着,顾容安呼吸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被人看光了,顿时觉得藏在腰间荷包里的九龙印玺滚烫起来,她掩饰地清咳一声,“今年雪大,寺里太冷了,我就回来了。”
不就是被个二傻子看了吗,她上辈子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辈子又不打算嫁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好看!
陆氏听她咳嗽,真以为她是受了寒,急了,连声吩咐叫人去煨姜汤,又让人请良医。
“不用叫良医,我喝点姜汤就好,”顾容安忙按住着急上火的陆氏,撒娇道,“我好着呢,用不着吃药。”
陆氏反握住顾容安娇软柔嫩的小手,确实是热乎乎暖融融的,也就安了心,慈母心肠道,“那就多喝点儿姜汤。”
顾容安嘴里嗯啊答应着,眼睛一溜,发现了陆氏身后露出的一角绯色衣袖,“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陆氏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是自己藏的衣裳,顾容安已经身手矫捷地从她身侧把衣裳扯出去了。
“阿娘,你又做这些费神费力的东西。”顾容安无奈地看着陆氏,她手里的这件绣腰襦做功精致,密密匝匝地用各色丝线绣了百花,乃是一件百花不落地的腰襦,红绸底子上百花争艳,葳蕤生光,华美之极。这样的鲜艳衣裳,一看就是阿娘给她做的。
被女儿不赞同的目光看着,陆氏有些心虚,嘴上却碎碎念道,“我每日都闲得很,你又不肯做女红,只有我来做了,总不能一家子都穿旁人做的衣裳,连个媳妇闺女做的荷包都没有。”
陆氏说着说着,底气就足了,“你不让我做,那你来做啊。好好一个女儿家,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可怎么找婆家!”
陆氏目光落在顾容安别在腰间的鞭子上,真是痛心疾首,小时候软软娇娇的女儿,怎么长大了就长歪了呢?
阿娘一说到她的教养问题就跳脚,顾容安一捂别在腰间的心爱鞭子,跳起来,“阿娘,我先去沐浴更了!”
唉,陆氏叹了一口去,每次说起这个女儿就逃跑,等到了要绣嫁妆的时候,看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