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棠回过神来,就像短短一场迷梦,可是他的手指间分明还留着她脸颊的温度。他放下手,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送餐员推着餐车过来,很丰盛的中餐,一碟一碟的菜放在了茶几上,还有一大碗米饭。之前阮少棠订餐时有问过她吃什么,她只说要吃饭,却也吃不下这么多饭。阮少棠就站在旁边,她看着他说:“你吃过了没有?坐下吃点吧。”
他说:“我吃过了。”可他也没走,在书桌边坐下,打开了电脑。
岑溪只觉得他今晚有点古怪,可是哪里古怪,她又说不上来。她是真的饿了,之前在焦急等待中一直没吃什么,后来刘秘书送去病房的晚饭虽然很丰盛,她看岑靳胃口不好,自己也随便吃了点。于是不管他了,端起饭碗就食指大动起来。
吃完饭,她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就过来抱她进了浴室。岑溪其实昨天就没好好洗澡了,可是看他打开浴缸放水,下意识还是抗拒了起来:“随便洗洗就好了。”
他没理她,她面红耳赤被他脱干净放进了浴缸。然后他也没走开,她简直手足无措,分不清是羞耻还是尴尬,从来没有被他这样看着洗澡,胡乱擦了几下,就想起身。
阮少棠握住她的右脚踝:“别乱动!”
“我洗完了……”
“你几天没洗澡了?不洗干净就不要上床睡觉!”
听到这句话,岑溪才知道刚刚在起居室不过是她的错觉,阮少棠还是阮少棠,这才是他会说的话,他洁癖那么重,怎么会允许她不洗干净就上床。
结果她几乎是被他按在浴缸里仔仔细细洗了一遍,他的手也抚遍了她的全身。她洗完澡,他的家居服也淋湿了。把她放在床上后,他又去洗了澡。
岑溪以为他一定会做点什么,可是他上床后只是关了卧室的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然后很久都没有动。就像刚刚在浴室,从始至终,他仅仅只是给她洗澡,即使连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袒露在他眼前,被他抚摸清洗,可是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专注要把她洗干净,现在他也只是要睡觉。
她闭着眼睛,也一动不动,意识渐渐飘散时,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也曾在深夜这样安静地睡在她的身边。在他清浅的呼吸声里,她终于也沉入睡眠。
这天晚上,岑溪做了一个梦,梦里阮少棠背着岑靳走在雨天泥泞的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都是泥浆,雨越下越大,山路越来越陡峭,大雨茫茫,视线里都是连绵起伏的青山,雨水汇成一条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来,突然“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山洪裹挟着泥石滚滚而下,一块山石直朝他们砸下去……
在最深沉的梦里,她看见阮少棠背着岑靳一直都没有放下,躲过那块巨石后,继续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从梦里醒来,天光已亮,她却知道这不是梦,她不过是在梦里看见了岑靳没有用语言详细讲述的阮少棠如何背着他走出那个山村。阮少棠就睡在她身边,她微微侧头就看见了他的脸,他额头上那道擦伤经过了一夜并没有黯淡多少,反倒格外鲜红怵目。
她爬起来凑近一看,果然是有淤血,还有血水渗出来。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没有清洗好,他这道擦伤并不小,有她的小指头长了。她担心伤口化脓,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踮着脚去起居室拿来了医药箱。
阮少棠依然闭眼安睡,她用棉签轻轻地给伤口涂上了碘伏消毒,刚刚要收回手,她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他睁开的眼睛。在清晨明媚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格外清亮,可是幽深的黑眸却又像凝着墨,似专注,又似沉静,只是那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