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对她笑笑说:“我练习下拐杖走路。”
傅和意说:“那我们到湖边去走一走吧。”
这个别墅区坐落在近郊,地理位置优越,风景极好,背山面湖,就在这幢别墅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弯天然湖泊,也是小区不多的几十户居民散步遛狗的好去处。岑溪为排遣心绪,曾经独自去过一回,遇着过一对带着孙女的老夫妇,他们非常和善热情,大约是住在这里的人少,非贵即富,邻里间相互也有和睦往来,所以攀谈了一会儿,便指着视线所及处的一幢屋子说那就是他们的家,花园里养了好些花,有空可以去坐坐看看花,又问她住在那一幢,是不是还在读书,在哪儿读书云云。
岑溪笑容僵硬,只是保持礼貌含糊应答了一番,几乎是落荒而逃。后来她就再也不去湖边了。
这时节正是荷花盛开,湖泊里一大片碧荷,在斜阳的映照下,白的似玉,粉的似霞,风吹花摇,而远处的湖面,水光潋滟,碧波直如一大片软缎荡漾开去。
岑溪站在湖畔,伸手把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面对如此清凉美景,这两天郁结在心底的百般情绪也似一荡而空。
傅和意就站在她的身边,也放眼朝湖里望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知道阮先生去哪儿了吗?”
岑溪怔了一下。
傅和意却并不管她是否知道,反倒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径自往下说:“阮先生是随他母亲姓,他很爱他妈妈,所以也喜欢兰花,他小时候她妈妈就把他的‘棠’字绣成一朵兰花在他的衣物上,后来他就一直保留了下来。他妈妈走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那间卧室三天三夜,后来我们进去才知道他是在画那朵兰花。”
岑溪这才知道那朵小小的“棠”字似的兰花的来历,其实并没有人告诉过她那朵兰花也是“棠”字,她是看得久了,越看越像,在某一刹那,突然福灵心至,恍然大悟过来的。可是她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明白一向和她并不亲近的傅和意为什么会忽然对她提起阮少棠的家事。
直到傅和意突然转身面朝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像阮小姐,你要是有时间就给阮先生打个电话吧。”
岑溪呆呆地看着她,怔忡而迷茫,就像是长久以来若有似无压在心底的一个未解之谜忽然被人扯出,可是她自己一时都不知道那个谜到底是什么,脑海里只是一团迷雾。好一会儿后,她才如大梦初觉,恍然不胜悲。
她悲哀地想,难道只是因为这样——难道她所承受的一切,他给她的所有磨难,把她的人生硬生生劈开成两半,让她再也不能明媚欢笑地生活在阳光下,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她何其有幸像他妈妈,她又何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