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眨眼间,她就控制了一切。
…………
短暂的静默过后,夏洛特.卡塔库栗收回停在同样迟钝又无力挣扎着的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身上的注意力,开口,问出问题的本意却是试图拖延时间,“血脉觉醒的能力吗?”
镇压迷惑森林内的全部霍米兹,强制解除他的恶魔果实能力,甚至能随意操纵树木根系,她的这些手段如果是血脉觉醒…那么,夏洛特对鬼族的了解,果然还远远不够。
不甘、恼怒、甚至有一丝接近于后悔的情绪随着那个问题浮现,只是很快,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又被他完美的压制在脑海深处。
静默中,抢先她一步给出答案的却是原本毫不相干的人,或者该说是一只蜗牛————她逃出车厢被拦下就随手塞进胸口的小东西。
“安,安娜…”有些颤抖的声线,原本卡在那片高耸柔软间的小家伙,在他话音落下后仰头去看她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睁圆了眼睛,“你…你的…”
“你是能力者吗?”
“恶魔果实能力者!”
类人型的蜗牛卡在她的胸缝里,努力伸长自己,急急看了看四周,火柴梗似的手上上下下挥舞,极度震惊过后语无伦次的样子,“森罗万象,草木皆兵。”
“那个是这片森林的根系吧!”
“我曾经看过资料,关于这个…是觉醒,居然是…”
“你到底要摸我的胸摸几次?”她的话让吵闹的蜗牛猛地卡壳,说话间又抬手把蜗牛往更里边塞了塞,非常非常…痞赖的笑,“想被埋胸要早说。”
唔唔唔——插嘴的家伙埋进柔软高耸深处————之后,她抬了抬眼睛,再次微笑,不过这次的笑意看起来冷淡又疏远,“罗西酱刚刚说了,你要的答案。”
“恶魔果实能力者?”
“啊岛岛果实。”
一问一答之间,夏洛特.卡塔库栗的眼神彻底冷下来,“自然系。”自然系的岛岛果实,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蒙多尔说你家住马林弗德,那么——”
视线错也不错盯着她的眼睛,短暂的静默过后,他森冷的声音溢出唇角,“近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海军丢失的守护者,就是你吧?!”
那原本许多人认为是谣言的情报,竟然确有其事!
能够配得上[守护者]称谓的,只有自然的岛岛果实…海军…
“好!真是…太好了!”
他尝到舌尖的血腥气,那是狞利獠牙咬伤自己带出的血,夏洛特.卡塔库栗只觉得脑海中象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烽火燎原般,极度狂暴的烘天炽焰烧毁理智。
他被骗了!她根本是海军!来到托特兰王国,出现在他面前,是海军针对的阴谋吗?
竟敢欺骗夏洛特!
她的那些,带着巧克力的暖甜,杏仁与奶油的香味,美妙如甜甜圈的梦境,都是谎言。
…………
这一刻,夏洛特.卡塔库栗的目光飞速变化,震惊与懊恼,恨怒与羞愤,难以辨认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最后,他看着她的眼神定格在…面对敌人时那样,冰冷,暴戾,毫不留情的凶狠。
“你在踏足岛屿的瞬间发动能力,怪不得要遮住脸,眼睛的颜色改变是岛岛果实发动的标志,岛屿的具现化…”
怪不得…夏洛特.卡塔库直到此刻才恍悟,登陆的瞬间,他的见闻色里确实曾经察觉到一丝异常,只不过那点异样转瞬即逝,他又因为必须时刻保持高度专心以便预见…加上其他人一无所察的样子,只是这点疏忽。
一子落错全盘皆输吗?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下一秒,他重新冷静下来,“你那蜗牛说的觉醒,指的是恶魔果实能力者的觉醒?你的控制…”
“你再啰嗦下去,你的弟弟可真的要淹死了呢”她慢悠悠的打断他,边说边抬手指了指上空,“虽然是你弟弟,可到底也是我的笔友,生生溺死他的话,真是说不过去呢”
闻言,他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撩高眼皮飞速盯了眼:蒙多尔…借用能力悬在半空控制高处的蒙多尔,此时裹在一片凝结的水之中,正浑身无力的沉溺。
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克星除了海楼石,一定程度的水也会让能力者浑身无力被溺毙。
同样是无声无息间发生的事,那片水————是由下方无数道细线般水流集合而成,毫无凭借的悬在半空…
“你想要什么。”
收回视线,夏洛特.卡塔库栗冰冷的开口,“杀了我的弟弟,你的后半生将永无宁日,的报复会波及你身边每一个人。”
“无论是海军亦或者平民,无论是不是你的亲朋好友,每一个和你接触的人都会死无全尸。”
“新世界四皇之一的势力,哪怕是马林弗德海军本部也不会再提供给你任何庇护。”
“钥匙。”对于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她仅仅是抬了抬手,“把钥匙交给我,不然,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她以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威胁,笑眯眯的说道,“岛屿的具现化,你猜猜,如果我现在逃离万国,蛋糕岛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锁住我的项圈爆/炸,岛屿的具现化死亡,同时蛋糕岛也会毁于一旦。”
“你的全部家人都在这座岛上吧?你能保证有几个人躲过岛屿瞬间毁灭的灾难?不要因为意气而任性妄为,卡塔库栗大人。”
“钥匙给我,让我解开这个。”
用另一支手点了点锁在脖颈处的特殊镣铐,水光潋滟的碧透瞳子微微眯了眯,说着恐怖冰冷的话,神色竟是温婉恬淡,“之后我们再来解决那个婚约问题。”
“当然,我得到钥匙,你们也可以恢复自由。”
“毕竟解决问题需要双方事后毫无怨言,不是吗?胜者为王,靠的可不是阴谋手段。”
“你们身体迟钝只是一点小把戏,海贼没什么文化,高深理论我就不浪费口舌,是中毒,特地选择在森林里动手为的就是光合作用产生的二氧化碳。”
“哪怕是拥有自我意识的霍米兹,只要是在这座岛上,它们终究无法反抗大地。”
“好了长腿的帅哥,把钥匙给我,不然淹死一个夏洛特.蒙多尔我也不会心疼。”
…………
…………
甚至不必考虑,夏洛特.卡塔库栗点了点头,一手插/入口袋,指尖摩挲着寻到那枚细小物件时却犹豫几秒钟才将它收入掌心。
钥匙是靠岸那会佩洛斯大哥交给他的,原本他打算在新婚之夜替她解开那个锁,佩洛斯大哥说过,普通人家的婚姻里,偶尔也有些是男人用耐心和宽容最后等到妻子的感情。
一开始是他们用武力和手段强迫她履行婚约,想得到她的真心,自然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代价,无论是宽容还是耐心,他甚至想过,如果她不愿意,他也暂时不会碰她…
可惜到现在不会再有如果,他盘算得再如何美好也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眼神微微暗沉几分,夏洛特.卡塔库栗到底还是抽/出手,躺着钥匙的掌心朝上悬在半空,等着需要它的人自己来取。
片刻过后,也不见她有任何指令,却很奇怪的在一瞬间,他察觉到不可捉摸的存在感缓缓逼近,有一丝微妙波动沿着空气传递而出。
那是无法形容的感觉,仿佛是微风拂过树梢,又仿佛是雨滴轻轻掉落湖面…
目光错也不错盯着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言语的那人,不过由于他和她身高颇有些差距,饶是必须高度戒备提防她,视野所及也能很轻易的捕捉到异动来源。
是大地,在他和她之间的这一小片土地,他的能力被强制解除后重新露出黑褐色的森林地表,这一刻忽然晃动起来,象是被骤雨打碎的湖面泛起涟漪。
也不过转眼间,黑褐色的地表之下钻出一些…细细的根须,它们蛇虫一样钻出后迅速生长诡异的扭结相互缠绕,无声无息在眼前长成…不,应该说是结成一支手臂状的东西。
细长枯瘦‘手指’缓缓伸过来,勾走他掌心的这枚钥匙。
下一刻,取走钥匙的这支‘手臂’缩回地下,泊泊流动的大地重新变得凝实,一切恢复原状。
…………
瞥了眼空荡荡的掌心,之后,夏洛特.卡塔库栗再次将眼神投到那人身上。
她还是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他看向她的这一瞬间,她身侧破土而出的那些根须恰恰消失,像最听话的猎犬,带回主人的猎物后就乖顺的蜷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狩猎。
静静盯着她看了会,他缓缓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她,眉心越拧越紧,目光里更是充满大开杀戒前的冷酷与决绝。
她在他面前大刺刺夺回钥匙,他杀意暴涨也不以为意,自顾自低头把蜗牛从胸缝里取出来,随即又将钥匙交到蜗牛手上,“我看不见锁孔在哪,帮我打开它啊罗西酱,拜托了啊”
等蜗牛唯唯诺诺抱住钥匙沿着她高耸又柔软的弧度爬到她的肩膀上,她又接下去说道,“洗澡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锁孔在后边,你小心点别掉下去哦”
语调娇娇软软又甜腻腻的,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语毕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手挽到后边撩起冗长薄纱,想了想抬起另外一手慢慢取掉压着头纱的珍珠花冠,“对了,头纱是不是太长了?”
“这些好麻烦啊顶着它们我觉得头好沉。”
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着,微微鼓着脸颊,眉宇间蓄着浅浅的抱怨之意,“新娘子就是好麻烦啊穿着这些我总觉得路都走不稳。”
言语间手上动作不紧不慢,扯下佩洛斯大哥特意去寻来的头纱,打散侍女们花费许多时间精心盘起的发髻,叫他们惊艳的美好妆点在她的指尖彻底损坏。
隔了会,蕾丝与薄纱制成的头纱与浅粉色珍珠花冠被丢在她脚边,就象他们的心意,同样被她弃之如蔽。
…………
不知过了多久?几秒钟或者几分钟?她碎碎念似的和蜗牛小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锁紧她的那道桎梏无声无息断裂,包裹着她细长脖颈的那一抹圆润金属弧度掉落…
掺入黄金与特殊记忆金属熔炼而成的项圈镣铐掉落时在空气里划过细微冷光,夏洛特.卡塔库栗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骘之色。
最后一道能留下她的保障解除。
闭了闭眼睛,几不可闻的叹息逸散开,“好了,那么开始吧——”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口,不愿意去深究这一瞬间心脏收缩的刺痛是因何而起。
重新睁开的眼睛直视着她,握着武器三叉戟鼹鼠的手,手腕抬了抬,霎时间,厚重而压抑的肃杀气势凝结在他从来透不进光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