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出现并且避开见闻色搜索呢?”
“回答我,你究竟怎么办到的?”黄猿与她说话的语气和缓仿佛在和朋友交谈,只是神色里掩不住森然冷意,眼神更是少有的凝重,“再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冒牌货直接抹杀了哟”
“那孩子是海军的未来,一星半点的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给我答案,否则…”
…………
到得此时,这人还是抿紧唇稍一副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样子,许是不耐烦起来,黄猿的手腕抬高少许,指尖点向她的眉心,元素化的光束蓄势待发。
两个人一静一动呈现出僵持状态,片刻过后,黄猿冷着声又一次开口,“无法确定真伪,你也就见不到小丫头。”
直到亮出‘不让她见孩子’这种威胁,安静到诡异的人才偏了偏头,不知怎么就把目光投向鬼蜘蛛,确切的说是…
见这人看过来,鬼蜘蛛怔了怔,复又领悟,眉骨轻轻一跳,目光下落几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他自己的手。
也就是,先前从她脸上取下的面具。
“耶安娜你这是想和鬼蜘蛛串供吗?”黄猿嗤笑一声,音调半嘲半讽,“我可是会拆穿的哟”
串供个p!鬼蜘蛛额角青筋一迸,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顷刻间异变徒生————他捏在手中属于她的面具忽然散发出星星点点辉芒,转眼间流沙一般消失。
而那些飘浮在空气里如萤火的微弱星点,犹如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慢慢卷动,水一样的浅薄光辉蜿蜒流淌,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最终缓缓的聚集到…
鬼蜘蛛盯着那些光点,慢慢地挪动视线,跟着它们看向…她的手。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手,五指虚张,手掌悬在额前遮去上半张脸,透过指尖缝隙,那双墨黑的眼睛眸光淡漠到极点。
也不过转瞬间,那些细碎萤火汇聚到她的手上泛发出微微的光亮,象虚握住什么东西,她的五指微不可察收紧,随即手腕猛地往下一沉。
一张惨白面具重新凝结在她的脸上。
和夜市庆典小摊上卖的不一样,没有任何彩绘纹路,唯一奇怪的是额头部位有一只尖利独角。
…………
她戴上面具,与此同时,鬼蜘蛛和黄猿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飞快错开目光,两个人重新看向这人的眼神里顿时变得凌冽起来。
这显然不是恶魔果实能力,图鉴记载的现有已知恶魔果实怕是没有哪个能有如此可怕气息,令人不寒而栗的纯粹黑暗。
惨白面具覆盖这人的脸,之后温婉如水气息骤然改变,简直象什么深渊尽头的邪恶之物爬出来一样,浓腻得几乎凝成实质的邪恶与暴戾扑面而至。
周遭空气蓦的沉重,不过下一秒,一瞬间外扩的庞大压力又收拢压缩,复又飞快消失,象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亲身经历过的黄猿和鬼蜘蛛哪里可能把片刻之前发生的当成幻觉?
面前这人站着不动也不言语,仅仅是存在,也叫在场另外两人无比戒备。
鬼蜘蛛眯紧眼睛,眼底一阵风起云涌,“果然吗?”
他先前就有所怀疑,然而直到此刻才确定。
在庆典夜市见到这人的时候,她的身影在人潮深处若隐若现,一瞥之间,鬼蜘蛛就跟上去,好几次险些跟丢了人,他的见闻色锁定不到方位,明明看得见却无法感知。
鬼蜘蛛看得见这人,接近之后却有种她只是一抹幻影的感觉,眼睛看得见,其它感官却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她没有存在感,更诡异的是走在喧哗街道上竟是时隐时现,悄悄混在人群里偶尔不小心还会穿过迎面撞上来一无所察的路人。
就象马林弗德海神祭的那个传说一样,死在他乡的亡灵心有牵挂于是趁着节日潜回人世。
后来擒在手中,他也探查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要不是确实能抓住她…这人简直象投影。
她的眼睛是墨黑,眸光幽暗冷漠,也正因此引得黄猿警觉,这人动用岛岛果实时瞳色彷如最美艳的祖母绿,黑色,代表着她现在并没有使用能力。
所以,答案只能是:
异种。
啖食血肉的食人鬼。
…………
“这是答案。”她在一片死寂当中轻声开口,隔着惨白面具声线显得有些失真,顿了顿仿佛是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们一早猜到了不是吗?”
也不知为什么,这人明明有一身无比凶戾气息,裹挟着令人惊愕的庞大压迫感,语调却无可奈何,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妥协意味,“好了,现在让我看看娜娜。”
她以一种近乎于恳求的口吻,说道,“因为过些时候要天亮了啊”
察觉到被窥视之前,鬼蜘蛛正把人逼在角落里,仗着体格优势单手将人压制在街巷转角这幢建筑物的外墙上,堵住所有能够让她逃走或者求救的机会。
转角之外是喧哗热闹的庆典夜市,转角建筑物阴影里,挤在角落的两人靠得太近,鬼蜘蛛也懒得去管万一有人经过附近看到这非常不成体统的一幕是作何感想,就算看见的人会认为他和那些往日里他极度不屑的渣滓一样正在强迫女人,也没所谓。
鬼蜘蛛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确认一件事。
确认…此刻扣在掌心这个存在…究竟是真是假。
…………
她消失了八个月今晚竟毫无预兆出现,直到此时人已经落在手里,鬼蜘蛛也还是有种不确定的虚幻感,而这种无力掌控的忐忑,使得他迫切的需要得到更多肯定。
上下打量这人几眼,复又抬起空着的另外一手,摘掉在他看来非常碍眼的面具,伪装物剥离之后,熟悉的眉眼缓缓暴露在角落昏暗的光线里。
温婉秀气脸庞,纤细瘦弱的身子,一双眼瞳眸光凉薄,即使他和她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不清,她也一副平静如水模样,神色间看不见丝毫波澜。
比起鬼蜘蛛此时的恍惚和不敢相信,半隐在暗处的这人意态恬静,回视他的目光沉稳又平和,竟半丝惊惶也看不出来,仿佛他摘掉的不是面具而仅仅是替她拂去一点灰尘。
她这般冷淡的对待,映在鬼蜘蛛眼里,此时此刻倒是分外刺目————八个月的时间,他的牵挂与担忧,反衬当前这人的泰然自若,竟象个笑话。
霎时间,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不忿情绪使得他扣在这人肩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收紧,随着情绪失控又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指间慢慢收紧,持续施加的压力隔着血肉慢慢扣紧骨骼,只是,即使置身于这种几乎会让肩骨粉碎的重压之下,她的神色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盯着他的目光,无动于衷得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果然,还是没有改变啊
深深的看进这人的眼睛,良久,鬼蜘蛛在心里啧了声,随后卸掉指尖那股几乎捏碎骨骼的气力,换成不轻不重的钳制。
这人还是不肯说话,他的恼怒和焦躁也慢慢变成了无奈,他知道,她大概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一厢情愿到底没能换来回应,这种结果也是一早知道的事。
并非什么欲擒故纵而是真正的没有放在心上————这女人先前对待他的种种温柔,只是她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一视同仁的温柔。
就象那些玩世不恭的人,无比多情也最最无情。
既然早有预料,他的忿恨也就没有任何立场。
在她失踪之前鬼蜘蛛就隐约察觉,这人看似温婉实际上冷漠得厉害,只是她伪装得好,冷漠本质只有旁人对她的了解超过安全范围才能体会到。
这人用温柔和顺的假相生活在马林弗德,象个普通人,然而仅仅是象,她把绝大部分人驱逐在某道界限之外,待人和善有礼却始终保持在一定程度,看似真心实则流于表面,对她来说,生活十几年的岛屿怕也仅仅是居住地而已,并不是故乡,更不是…[家]。
在她界限之内的,也是唯一在意的,只有那小丫头。
她的两种态度,前者仿佛初春融雪的淙淙流水,柔软温顺叫人不自觉心生好感,只是等靠近了却又发现流水始终是流水,表面的温柔假相掩盖深处的真实,那如同薄冰般冰凉的冷漠。
然而后者却是水泽,看似稀疏寻常的背后,是满满的会令人溺毙的爱怜。
也或许正是这两种隐藏在平淡和顺深处的截然相反,才令得这女人充满诱惑,才让被吸引了靠近的男人即使察觉也不肯放手。
她待她家小丫头倾尽一切心无旁骛的爱意,叫旁观的人,尤其是鬼蜘蛛他们这样半生漂泊不定的男人忍不住心生妄念…
这女人对孩子的宠溺珍爱,不过是最最寻常的一种感情,象征母亲和家人,不幸的是,那碰巧是海军本部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鬼蜘蛛他们这些人早已经位高权重显赫一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就是那些人间寻常感情,对他们多数人来说却是一种奢求。
得不到或者早已经失去的东西,终究令人恋恋不忘,所以,一旦发现它近在咫尺,自然就要用尽手段去掠夺。
想要争夺她的目光注视,或者…取代那小丫头,成为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
…………
心念飞转间,鬼蜘蛛哧哼一声,随即俯低了重新靠过去,慢慢的一点一点逼到咫尺,最后微妙的保持在不触碰到的距离,开口,“安娜。”
他唤出她的名字,沙哑的声音沉着酒意和少许克制不住的兴奋,“在马林弗德,海神祭上叫男人摘掉面具,代表着愿意成为他的人。”
“你不知道这规矩,还是说————”话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整个人又压近少许,声音里多出点胁迫的意味,“你愿意做我女人?”
炙热吐息拂过她的颈边,一瞬间鬼蜘蛛明显感觉到这人身子微微一颤,抬高了眼睛盯了他一下,顷刻又撇开脸去。
这人偏过头露出素白颈项,侧过的脸半露出冷淡神色,衬着她现在被完全压制的姿态,幽暗角落里反而勾得人心绪浮动。
鬼蜘蛛眼神一暗,半点也犹豫也没有就再次俯低过去————如同捕杀猎物的猛兽,意在咬住这人的脖颈不让她反抗,然后,彻底如愿以偿。
这女人彷如大地,而向往大地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他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是最好的却是最想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