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都是四品大员了呐,行啊,我的太尊大老爷,你来找草民有何公干啊?”徐阶用揶揄的语气笑道,却并非讥讽,只不过是叔侄间的玩笑而已。
“叔叔——”徐斌拉长声音叫了一声,以示不满,这才正容说到了正题:“金陵来信儿了,三哥刚刚把新买的小瀛州送给张佑了,看来柳传芳的事儿确实把三哥吓到了,底下弟兄们都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三哥会靠向张佑那边儿……叔叔,这事儿您得拿个主意,不行把三哥叫回来说说他吧。”
徐阶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轻轻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道:“再看看吧,他也老大不小了……崇明那边有信儿了么?”
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徐斌不好再接着往徐珍头上说,道:“有信儿了,已经开工了,戚元敬手里有太后娘娘的懿旨,王华也拿他没办法,根本就无从挡起。”
王华是崇明知县,至于太后懿旨,朝中大臣大多反对兴建水师,朱翊钧自然不愿意跟大家伙儿对着干,便求了李太后,对外的名义仍旧是造船厂,只为出海贸易——太后有宝和店的皇家生意,再想涉足海外贸易的话,就算有人腹诽,明面儿上也没人敢说什么。
政治其实就是如此,彼此其实全都心知肚明,表面上,却仍旧需要蒙上一块纱巾遮羞。
“出海贸易,绝对不能让皇家染指!”说这句话的时候,垂垂老朽的徐阶仿佛突然恢复了活力,眼内凶光四射,犹如一头护犊的凶兽。不过这种表情一闪即逝,很快,他便重新萎靡了下去,靠在太师椅上,再次恢复成了那个土埋脖子的垂垂老者,有些虚弱的说道:
“活人不能拿尿憋死,官面上挡不了可以想别的办法嘛。“
“叔叔的意思……再放一把火?”
“傻!你真以为小狐狸不知道谁放的火么?戚继光为什么会到杭州当总兵?这可不是今上无心之举,相反,根本就是暗藏深意,老夫敢保证,只要造船厂再出差错,戚继光就敢带兵平了我徐家。”
说到这里他歇了一下,继续道:“这是给老夫的一个警告啊,不过,他也太小瞧老夫了……小狐狸不是一直鼓吹民心如水,编着方法的收买民心么,不知道若是造船厂和当地百姓起了冲突,死上十个八个百姓,他的造船厂还开不开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