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禁让张佑仔细端详了徐渭一番,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若史载无错的话,应该是利斧自劈所至,据说这次自杀不死之后,他还用三寸多长的铁钉刺入左耳数寸,然后以头撞地,将铁钉撞入耳内,丝毫不觉痛苦,结果仍旧没死。接着他又用锥子击碎自己的肾囊,还是没死。这些残酷极端的自杀方式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到的,说明他早就活腻了,一心求死。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金钱权势感兴趣呢?
张佑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说道:“您的事迹晚辈听说过不少,既然求死不成,必定说明老天还想留下你这有用之身,既如此,那还不如好好的活着呢……挣他个封妻荫子的功名,你癔症发作之下杀死继妻,难道就不感到愧疚么?就不想……”
“住口!”徐渭突然面色涨红的站了起来:“给你点客气的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是吧?老子的事情用不着你品头论足,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后边的话是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显然张佑真的捅到了他的痛处,这才暴怒异常了。
张佑不惊反喜,情绪有波动是好事,总比刚才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强。他站起身来,故意气徐渭:“男子汉大丈夫,做的出来就别怕别人评说,文长公名声在外,原来也不过就是如此……还有,我当然知道我姓什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佑张子诚是也,告辞!”
说罢拿脚就走,径直转身出了门,李妍急忙跟上,谁知他下了台阶竟然猛的停住了,差点撞上。
“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看来先生有未卜先知之明嘛,这几间破屋字一拆,可不就是南腔北调人了嘛。”张佑回身打量门框上贴的对联儿评论两句,这才大笑着向沈士吉家走去。
“小娘生的曲桑!”徐渭被气的绍兴土话都冒出来了,冲到门口扒着门框破口大骂,什么“短棺材”“狗屑进”的一大堆……张佑听不懂,是以根本就不回头,迈着四方步从墙头拆出来的那个豁口进了沈士吉家。
徐渭突然不骂了,脸上浮现了笑容,原来顺着豁口,他正好看到沈家大少爷沈士德领着一大帮手拿棍棒的汉子冲进了隔壁,于是便住了口,抱臂上观准备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