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孙氏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大河决堤一般,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打断钱倭瓜。
铁汉柔情,李如松崇敬的望着眼前这个苟延残喘,回光返照的老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很多战场上阵亡的兄弟,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
就连原本应该恨钱倭瓜的哈奇,此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隐升起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表情,只是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到罢了。
邢尚智上前,想要拍拍张佑的肩膀,伸到中途却停了下来,面色悲戚,轻叹一声缩回了手。
钱倭瓜絮絮叨叨的说着,偶尔轻咳一声,嘴角就会渗出血,却根本就不在乎,好像已经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张佑并不打断他,只是将自己体内本就不多的真气渡入他的丹田,尽力帮他平复紊乱的真气,很快,额头上便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钱倭瓜终于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瞥见张佑额头见汗,挣扎着抓住了他的手,央求似的说道:“少爷,真的别费劲了,您要真体谅老奴,就帮帮耿孙氏母子吧,帮她翻案,还她清白,还耿忠清白,这是老奴最后的请求了。”这是他第一次自称“老奴”,桀骜不驯的脑袋还是第一次低头,只是到底是因为感激张佑,还是心疼耿孙氏母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嗯,”张佑终于轻轻的哼了一声,点头的力道却很大,声音也突然高了起来:“你放心,有我在,无常也别想锁你命去,专心配合,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成梁冷哼了一声,沙场纵横多年,这么重的伤,他还没见有谁活下来过呢。他已经接受了耿孙氏没死的现实,贪污受贿的官员多了,多不过受点申斥,罚些俸禄,堂堂辽东总兵,莫非还怕区区一个小女子不成?
至于张佑,不过一个幸进之臣罢了,皇帝再喜欢他,莫非还不要江山了不成?
话再说回来,耿忠的尸体早已火化入葬,死无凭证的事,张佑就算是三头六臂的哪咤,难道还真能帮她翻案?
钱倭瓜还待说些什么,张佑终于不耐起来,抽出一根金针,飞快刺他几处穴道,便见他忽然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下张佑终于可以专心帮他治疗了,将他紊乱的真气平复下来,将激发生命力的金针取出,又分刺他胸口大穴,静等片刻,缓缓将插在他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