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似乎有种天生的慕强心理,弗朗西斯·多拉德很多次躲在角落像个臭虫一样的偷偷观察郝乐蒂,他想和她成为朋友,但他不敢上前一步。
自弗朗西斯记事以来,他始终因为丑陋的面部缺陷遭受嘲讽辱骂,甚至就连挨揍也是家常便饭,一个比他大上几岁的红发胖男孩几乎每天都揍他撒气。
在不满三岁的弗朗西斯看来,郝乐蒂耀眼优越,而他只是个先天面部缺陷的丑陋玩意。
但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密苏里凛冬的一个黄昏,孤儿院破旧的盥洗室里,那个愚蠢红发男孩冲上来拽着他的头发用力往镜子上撞,镜子几乎要出现裂痕,而他的额头已经沾满血迹,弗朗西斯觉得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间旧盥洗室,而这将不会令任何人放在心上超过三天。
他的脸被血液沾湿,但他却没有哭,直到他听见远处传来一抹稚嫩的女童声音,“监护员史密斯女士正向这儿来。”
她嗓音稚嫩,语调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淡漠,红发男孩几乎在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就吓得松开手,扔下瘦弱的三岁男孩转身跑开。
弗朗西斯双眼被流淌下来的血液染红,视线模糊,但那一刻,他觉得黑暗里走来的郝乐蒂像是拯救他的上帝。
虽然她比他还要小一个月,并且矮上两英寸。
他没见过比郝乐蒂更聪明的人,在他三岁时,是这个比他还要小的亚裔姑娘教导他识字阅读,他看上去总是阴郁且自闭,但她却从没有因此表现出丝毫嫌恶,更不用说对他而言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的责骂和恐吓。
弗朗西斯第一次觉得孤儿院是个温暖所在,他尝试让自己看起来讨喜一些,千万别因为他的自闭而失去她——
郝乐蒂是他唯一相依为命的家人,是他的上帝,他的导师,他的妹妹。
但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郝乐蒂被领养后离开密苏里,几个月之后,弗朗西斯被一对生活在纽约的慈善银行家夫妇收养。
先天的面部缺陷,竟然成了他被领养的理由之一,他的养父母在他五岁时送他去做了畸形整容手术,医生们将他耳朵的软骨来延伸鼻梁,用奇妙技术缝合他的上唇。
手术算得上成功,他的嘴唇上只留有一个微小的唇裂伤疤,几乎可以忽视。
自五岁开始,弗朗西斯收集每一份报道郝乐蒂天才事迹的报刊,拼命让自己变得奋进卓越,期望有朝一日能在加州理工与她重逢。
但在他入学高中那一年,她却在绑架案中失踪了。
弗朗西斯完全不相信她的死讯,联邦调查局的潦草调查令他愤恨,他甚至决定要依靠自己找回她,自那天起,对他而言没什么比出人头地后获得权势更重要的了。
在那场世纪审判当天,弗朗西斯·多拉德便自纽约飞来了洛杉矶,但他却不敢贸然出现在郝乐蒂面前——
他担心郝乐蒂已经忘了他,也许孤儿院的那几个月对她来说太过不值一提,一个长得像蝙蝠一样的蠢家伙,她有什么理由一直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