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程双蕴感慨道,“这可真要谢谢你了,这丫头的性子浮躁,能这样静下心来不容易。”
秦明珏起身笑道:“夫人,应该的,其实若婷十分聪慧,举一反三、一点就通,我教她也没费什么劲。”
桑若婷有些得意,下意识地朝前看去,却见不远处的祁袁山低着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她笑容一滞,心里难过,肚子里憋着的气迅速窜了上来,转头看向顾宝儿,不客气地问:“顾宝儿,你呢,你替我母亲准备了什么贺礼?”
顾宝儿从容地站了起来:“程夫人,我孤身一人来到王府,承蒙夫人照拂,心中感激无法言表,这是我抄了半个月的金刚经,祈愿夫人一生平安顺遂、福寿康宁。”
她接过秀珠递给她的卷轴,缓步到了程双蕴的面前,将卷轴呈上。
程双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正要让人接过卷轴,旁边的桑若婷手一伸,抢过了卷轴,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顾宝儿,这论花言巧语,只怕没人比得过你了。这幅字不会是让别人代写的吧?若是你写的字,那可得让我们好好鉴赏一下,明珏姐姐,来,帮我打开瞧瞧,她的画堪比蒲草先生,这字到底是像哪位大——”
“若婷,你呀,别和宝儿姑娘开玩笑了,”秦明珏无奈地笑了笑,嘴上劝着,手下却没停,“不过,宝儿姑娘既然写了,在这里给大家看一看你的心意也好——”
两个人一起把卷轴拉开,声音一前一后戛然而止。
桑若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顾宝儿的画画得好,可万万没想到,一手字居然也如此娟秀清丽,那一个个簪花小楷仿佛名家笔下的仕女图,在画纸上翩然起舞,一眼看去,这一幅字仿佛视觉盛宴。
宴席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幅金刚经上,惊愕、欣喜、怀疑……各种各样的眼神纷至沓来。孟凭澜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目光落在顾宝儿的身上挪不开了。
“好字。”宋暮野脱口而出。
顾宝儿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回应这声称赞,而是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他脸上平移而过,再次朝着程双蕴躬身:“字写得不好,只是我的一片心意,多谢桑姑娘和秦姑娘特意为我向大家展示,让夫人和在座的诸位见笑了。”
这算是给桑若婷递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桑若婷慌忙把卷轴收了起来递给了程双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快速和秦明珏一起坐回了位置上。
她越想越生气,压低声音问:“怎么办,就治不了她吗?这样下去,咱们俩都要被她毁了,太可恶了。”
秦明珏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安心些,那帕子,你确定是她以前的吗?哪里找来的?”
“是啊,上面绣着个顾字,不是她还能是谁的?”桑若婷咬了咬牙,“哪里找的你就别管了。”
“那就好。”秦明珏淡淡地道,“她既然心比天高,那就看她能不能当得起这福分吧。”
“你要干什么?”桑若婷纳闷地问。
秦明珏轻笑了一声:“你只管看戏就好了,且等着看我替你出气吧。”
一场小风波散去,宴席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顾宝儿胃口小,几道菜上来就吃得差不多饱了。这几天她都睡得不太好,一睡着就做各种各样的噩梦,又忧心顾家那些人的安危,此时坐在宴席上有些气闷。
往前看看,大殿正中正有乐坊在表演,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伶官身上,想必不会注意到她,她便和旁边的一位姑娘招呼了一声,只说自己去外面透透气。
大殿外月色正好,树影婆娑,微风送爽,顾宝儿深吸了几口气,气闷的感觉稍稍好了些,仰起头来看着挂在天空的圆月微微出神。
在遥远的北方,她的父母兄长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为了她的事情着急上火、夜不成寐呢?
她又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亲人的身旁,和以前一样承欢膝下呢?
这一趟邠州之行,怎么就酿成了这样一场大祸,这其中到底有谁动了手脚?
……
一阵微风拂过,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进了顾宝儿的耳朵里。
“这人……硬气……还没招……”
“晦气……还……吃的……”
顾宝儿一凛,往前走了几步,之间两个仆人正站在树荫下偷懒聊天。她凝神细听,终于听清楚了,这两人在聊的,正是那晚被抓起来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