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中的江南之行彻底泡了汤,而原本预想中被抓到后的刑部大牢也没有出现,顾琋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坐了小半个时辰后,被带进了一座小院。
临近门前,顾琋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推测自己应该还是在京城的某条胡同中,只是不知道孟凭澜为什么还要替她找个这样的地方安置。
这是一个三进的小院,构造和汝阳的蒲草别院差不多,清雅幽静,主屋前的小园子里也和蒲草别院一样,左侧搭了一个葡萄架,另一边则是一丛竹林,风一吹过,竹林簌簌作响,消除了不少夏日的暑意。
有婢女把她请进了东厢房便退了出去,她站在卧房中间呆怔了半晌,眼底忽然一热。
卧房里的布置和蒲草别院的一模一样,除了几件大件,屏风、纱帐,甚至连梳妆匣都是以前她用过的,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匣子被她磕坏了一个角,秀珠特意让工匠修补了一下,细看的话痕迹还在。
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顾琋对镜自揽。
经过这一早上的折腾,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有些乱了,几绺碎发散落,显得她此刻有些憔悴;眼角微微泛红,这几日没有睡好,眼底泛着一层青灰色,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她闭了闭眼,脑中一片混乱。
该怎么办?
顾南漳和孟凭澜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关系,这一下全毁了,重新回到了互相憎恶、互不信任的起点;顾南漳和她的家人一定会不惜一切想办法救她,到时候会不会再次让安王和北仁余孽再次钻了空子?
孟凭澜会怎么处置她,把她囚禁在这里一辈子吗?又会怎么惩处卫梓宥,会把他杀了吗?
……
顾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后有轻悄的脚步声响起,一双娇小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髻,玉簪一抽,发丝散落了下来;几乎在同时,清凉的帕子轻轻地按在了她的额头、鼻尖,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渍。
这感觉很熟悉。
顾琋喃喃地道:“兰莘……秀珠……是你们吗?”
“姑娘,是我。”兰莘带着哭音,“你怎么一走就这么久,你不要我们了吗……”
“胡说八道,姑娘怎么会不要我们了?”秀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利落,“就算她不要我们了,我们也要死缠着她不放,别想把我们丢下不管,要不然我们的荣华富贵去哪里找……”
顾琋睁开了眼。
兰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手中牢牢地拽着她的衣袖;秀珠的眼圈泛红,手下却没停,替她小心翼翼地擦完了脸,又拿来了香脂帮她抹好,最后嫌弃地把兰莘赶到一旁,拿起梳子梳起头来。
“姑娘,你看,我们现在服侍人的本事可不比别人差,”她嘴里絮叨着,渐渐哽咽,“你别嫌弃我们,我们哪里不好你说,我们会去好好学,就是别丢下我们不要了……”
“没有,我不是不要你们了,”顾琋心中愧疚,轻声道,“我也很想你们,只是我的家在这里,没办法带你们一起走。”
“那好吧,原谅你了,”秀珠擦了擦眼泪,理直气壮地道,“现在我们追到你这里来了,可不许再扔下我们了。”
顾琋苦笑:“你怎么也和兰莘一样死心眼了?我骗了陛下,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有杀身之祸,你们再跟着我,难道想跟着一起倒霉吗?”
“不会的,姑娘你好好向陛下赔个不是,陛下肯定就原谅你了,”兰莘终于止住了哭声,一把抢过秀珠手里的梳子,“我来,你手重,别把姑娘的头发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