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蹙眉警告地看了小钢牙一眼,随口又问:“岸州呢”?
“神了”,小钢牙激动地一拍大腿,“您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汇报岸州了”?
沈商缓缓回头,淡漠地看着他。
小钢牙一个激灵,收起龇牙咧嘴的傻样,沉声道:“今儿那秃头老鹰回来啦,掉了一身毛!”
说完这句话,本来就没正形的小钢牙又故态复萌,笑嘻嘻道:“本来就没几根毛,现在掉得跟个烧鸡一样”。说着,他又啧了一声嘴,“但是却一封信都没能从岸州带回来。都督您是知道的,那小秃是越受惊吓,掉毛越多。这回从岸州回来,掉毛掉成这样,可见这一趟十分凶险!只怕岸州那边情况不太好。”
沉默,沈商伸手,缓缓握住面前的栏杆,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夜风侵袭,摇摆着竹楼的红灯笼,明明灭灭的灯火,落入他的瞳孔,晃出一片猩红。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岸州”,他缓慢道。
闻言,小钢牙神色一凛,张大了嘴,神色紧张道:“没,没这么严重吧”?
沈商看了他一眼,懒得废话,只随口道:“我这厢一离开,黑甲卫必定会想方设法劫走姚疆,在这之前”他停顿了半晌,“得把姚疆送走了”。
说着,他眸色微沉,低声自语,像在安排后事似的:“看来这回真的只能把她托付给六殿下了。”
“都督”小钢牙小声地叫了他一声,面上微露凄色。
沈商侧目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对他黑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一下这个黑小子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软的声音:“你要送走我吗”?
沈商回头,就见姚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就站在身后的门边。
“你要送走我啊”她又问了一遍,一双流光璀璨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虽然明知道是为她好,但是乍一听到这句“你要送走我啊”,他却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当场被抓包一样心虚。
沈都督难得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一眼就看到小钢牙在边上笑得挤眉弄眼,心中烦躁,于是他黑着脸,对他低喝一声:“下去吧你”!
于是小钢牙也便笑嘻嘻地下去了。
姚疆没看小钢牙,就站在房门口,看着沈商。
她的脸颊依然消瘦,却染上了饱睡之后的胭脂色,显出虚假的艳丽和娇憨来。这样的颜色会叫人误会站在眼前的是个饱受宠爱,不知愁苦的女娇娥。
“嘟嘟,你真的要送走我啦?”抿紧了唇,张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他,她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
她这一辈子有过无数次被送走的经验,当初将言珏惹生气了,就被送给钺瑰,后来她闯祸了,就被送去流放。
对此她该是很习惯了才对。可是乍听到“送走”这两个字她依然忍不住心头刺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表达她很害怕这两个字,只能一遍一遍满怀希冀和失望地问着:“你要送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