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的声音?沈商脚步一顿,忍俊不禁。
箫声!
箫声听成笛子的声音也就罢了,其实他想说她听到箫声应该是在早晨,但是她却到了晚上才醒来。
醒来之后她好意思说,我听到笛子声音就醒了。
姚疆将目光重新转向帐顶,自顾自地细述着不相干的话:“言珏会吹笛子,阿钺会吹笛子,小鱼会吹笛子,牛尾也会吹笛子”。
也不知道她口中这么多的笛子到底是笛子还是箫。
小钢牙看着姚疆,面露疑惑,挠挠头,皱眉将姚疆仔细打量了一会又一会。
然后他满脸纠结地回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他家都督:“这真的是小傻吗?怎么醒来之后变成话唠了?”
说着,小钢牙试探着去摸姚疆的额头,犹疑道:“不太正常啊,该不是高烧把小傻给烧傻了吧”?
然而,那只黑爪子还没碰到姚疆的额头,就“啪”的一声,被姚疆给打落了。
打落了小钢牙的爪子之后,姚疆转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忽然又咧嘴对他笑了一下。
“咦!”浑身一个哆嗦,小钢牙被这个笑吓了一跳。
像只受惊的猫,他一下子窜到了沈商身后,抱着他家都督的胳膊,说话都带了哭腔了:“好可怕呀!都督”,他龇牙咧嘴指着姚疆,“你说这丫头到底怎么啦?回光返照吗?”
她依旧惨白,依旧瘦骨嶙峋,说话依旧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却会笑!
小钢牙牙齿打颤,语无伦次:“这丫头该不是从鬼门关走一趟之后带了只小鬼回来了吧,对”!他点头自我肯定:“肯定是被鬼附身了”!
听着小钢牙在耳边神神道道的,沈商先还忍了两句,后来发现忍不了,于是他黑着脸,扒拉了两下,将小钢牙的爪子从胳膊上扒拉下来,不再理会他,沈商缓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凝神,他将姚疆打量了一下,却见她神色淡然,眼角眉梢写满了类似于岁月不知愁的安详,和从前的姚疆简直判若两人。
“请个医官过来看看”,沈商对侯在门外的李青吩咐。
“已经着人去请了”,李青回答。
点点头,沈商回头来缓缓就着床榻边缘坐下,就见姚疆正垂眸看着抱在胸口的那把短刀,手中还小心地抚摸着刀鞘,像是在安抚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沈商小声地对她说:“刀鞘太冷,你还在生病,别贴心口放着”。
说着他伸手想要将刀子拿开。
却见姚疆忽然抬眸,紧张地看着她,将刀子抱得更紧了。
手指停顿,他看着她,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么喜欢刀子”?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凡是武人没几个不喜欢刀子的。
姚疆微微点头,说话的声音细柔却带了一点点的沙哑:“没有刀子害怕”。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嗜刀如命,她只是太害怕而已!
沈商眉梢微动,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收回去。
就见姚疆再次垂下眼睑,继续将怀中的刀小孩抚弄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商。
然后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刀柄,捏的很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她将眉头皱紧,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将手中的刀子举起来,哑声道:“还给你,我不要了”。
他看着他,又添了一句:“我打不过你,我不要了”!
以前的姚疆不会服输,只会拼命。
但是这回即便再迟钝她也能知道,她的身子到了极限,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姚疆了,如此后知后觉,在这场大病之后她还是隐约明白了:她不可能打得过他!
她这一辈没有学会屈服,但是这回醒来,她想试着屈服一次。
于是她举起她心爱的短刀还给他,说:“我还给你了”。
她嘴唇微抿,脸色淡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直愣愣地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