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刀子攥紧,眼中写满了不知所措。
“不想还”?沈商看着姚疆,笑道,“也行”。
他缓缓站起身来,烟青色的长衫流瀑一般缓缓垂落,被穿堂风扬起的一片衣角,似水墨画一般写意从容:“给你个机会,我每天跟你打一架,只要你能打败我,这把刀就送给你,但是”沈商笑得令人如沐春风,“每天只有一次挑战的机会”!
闻言,姚疆眼睛一亮,从地上一跃而起,别的不说,打架可是她最擅长的。
于是她捏着手中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半个钟头之后,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沈商缓缓整理衣裳,站在一边俯首看着趴在地上的姚姑娘。
他一眼就看出来对付这姑娘除了以暴制暴,没有其他办法。好在每天抽出点时间来跟她打一架而已,不算特别难以忍受。
只看姚疆盯着刀子的眼神,就知道她嗜刀如命,他可不耐烦天天在院子里绑着个姑娘玩儿,只放出一个饵吊着她,不让她走便是了。
姚疆趴在地上,翘着头,愤恨地看着沈商。
沈商其人乍见时温和内敛,有着文人从容雅致的风骨,但是细看时,却会发现眼角眉梢暗藏的凌厉锋芒,他看着你,上一秒能叫你沐春风下一秒也能叫你如芒在背。
于是此时他的目光落在姚疆身上,虽然浅淡,却几乎压得她吐出一口老血来。
姚疆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直觉他是她见过的人中顶顶难缠的。
于是,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间做鸵鸟状。
不怪她,实在是这些天太叫她受挫了,跟应疏臣打打不过,跟沈商打也打不过,这对于嗜武的姚姑娘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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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傍晚,沈商正在书房提笔描一副丹青,小钢牙从外面蹦跶进来,例行汇报:“大人,那姑娘还是坐在大门口不肯进来”!
——姚疆已经在沈商府上呆了三天,这三天来,每日她必定时定点地来找沈商打一架,打完架便在地上挺尸一会儿,然后抱着她心爱的小短刀就缩到门口的角落里去,死活就是不肯进府一步。府上的人给她送来吃的,她也从来一口不肯吃。饿了,宁愿到大街上去跟乞丐窝在一起抢食物。
闻言,沈商笔触略顿,叹息一声:“想不到还挺有骨气”,说完,他摇摇头,“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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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来的迟,却沉闷,总叫人睡不踏实。
随着一声惊雷蓦然炸响,狂风从洞开的窗户卷入,翻着桌上的书本哗哗作响。
沈商惊醒,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明显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电闪雷鸣,轰然作响。
微微撑起身子,蹙眉,他看着窗外,风急雨骤!
整个院子伴着闪电乍明乍暗。
沉默半晌,他起身,披上长衫,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走出去。
来到大门口,借着廊檐下被风摇摆的灯笼,他一眼便瞧见了姚疆。
怀抱着那柄小短刀,她像个小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夏季的雷雨来的很肆意,连这最拐角地方也肯不放过,将她单薄的衣裳任性地淋湿。
雷声大作,雨若瓢泼,姚疆明显睡得不安,眉头紧皱,身体瑟缩。
有雨水溅落在睫毛上,然后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恍然让人错觉她的脸上挂着一串泪珠
彼时,她抱着刀缩在他的门口,全身湿透,灰黑单薄的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瘦骨嶙峋的惨淡样,像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无归无宿。
彼时,他撑着伞站在她的面前,衣带飘然,广袖临风,乌黑的长发随意挽着垂于身后,被风吹散,丝丝缕缕纠缠,不惹一丝红尘污浊,恍若仙人涉入尘世。
他凝神看着她。
他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竟然如此习惯于人间风雨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