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洲拇指和食指捻了一下,似乎在回味林敏之皮肤的触感,然后施施然起身,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
“好好保护自己。”
扔下这样一句话,夏连洲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赤火,转身走了。
妖冶的红纱在地上曳出长长的痕迹,好像给夜空划了一道血口。
这一见,或许,就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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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四大门派在武林盟主首肯之下,兵分四路围攻万鸢山,一日之内,羽衣楼两大堂主战死,尸体被悬于战旗之上。
当夜,油松火把映亮了半个夜空,“屠魔”大军连夜攻山,一路杀掠片甲不留。硝烟的辛辣之气和血腥气混合在空气中,每一记刀剑碰撞都是鲜血和死亡。
第二日平明,四路大军齐会万鸢山绝顶演武场,堪称仙境的万鸢山一时旌旗蔽日云帆招展,黑压压的人如同一群乌鸦,桀桀怪叫着布满山野。
想当年夏不老在此地活剐正道四大高手,而今羽衣楼三千教众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足两百人。六大堂主死了三个,剩下的三个也几欲力竭,三位雅公子也殁了一个,一个双目被刺失明已是废人,只有一个一直守在夏连洲身侧。
林敏之和赤火随着羽衣楼楼众退到演武场,和一队伤兵站在一处。
望着渐渐围拢过来的黑压压的人群,岳炀从心底发出一声长叹:
古有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今有一二三四……不知道多少门派围攻万鸢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岳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到底是哪里呢?……
林敏之从始至终死死握着小拳头,踮着脚在人群里寻找,直到看见数柄写着“祁”字的大旗,却并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
岳炀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他的小拳头,也望着旗子的方向。
虽然他并不认同小包子的想法,但是他非常理解。越是缺少的,越想得到;越是不曾拥有的,越想取得。他望眼欲穿的,其实不是姓祁的某个人,也不是祁家这个名门,而是一处心灵的归宿。
他不明白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为什么能够这么深刻地了解林敏之的想法,或许,爱情真的让人成长。
黑压压的人群中缓缓步出一位长者,以浑厚的内力喝令众人安静,然后开始喊话。
岳炀懒得听他废话,只知道这老爷子就是十七号的父亲,名剑门门主霍刚。
儿子的英勇牺赴死换来了老家伙这么重的戏份,估计是他这辈子最光辉的姐姐了,剧组会给你的盒饭里加个肉菜的。
十七你死得其所啊……
霍刚台词特别长,似乎是连夜打草稿攒的屠魔檄文,难得他居然背得下来,肯定是通宵背的——这辈子就此一回光宗耀祖的机会,如果不好好表演,可就辜负了这难得的通告。
这老家伙估计会死得很快,反派死于话多啊。
相对于他的蛋-疼,其他武林正道听得是群情激奋,一个个咬牙切齿,充分展现了群众演员的职业素养。
万鸢仙宫峰顶,烈烈罡风撕扯着大旗,发出扑啦啦的声音。夏连洲一身如火的红衣,伫立于最高处,红纱在风中翻飞。如同初入凡间的神祇。
夏连洲和众魔教教徒耐着性子听完他的白话,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万鸢峰顶,毓秀绝地,一面是万丈悬崖,一面是数千来敌,叱咤一时的魔教教主已经被逼入绝境,似乎回天乏术。
但是他仍然红衣冶艳,长发如瀑,墨色的眸子里仿佛有震撼人心的魔力一般,凝聚着勾魂摄魄的美。绝境之下,夏连洲宛若孤傲的王者,倾世无双的容貌更散发出凋花叹息一般的美。
“夏连洲,老夫问你三遍了,不要负隅顽抗,降是不降!”
王者临世般的目光俯视着这些人,如同蔑视脚下的蝼蚁,夏连洲朱唇轻启,只冷冷地发出一个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