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单独见了应薇,转眼还把所有人都遣回来了,有人心里不舒服,回头就急着想法子去了。
宋氏却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她美滋滋地等着女儿回来,怜爱万分地拉着她问老太太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应薇当然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宋氏的问题,而后道:“我还以为祖母多少回考虑四姐姐呢,毕竟事关重大。没有想到,老太太是当真不喜欢大房。”
作为应家最有权威的女人,老太太毋庸置疑,是所有人都争相讨好的对象。大房的表现,尤其明显,平日吃穿住行,简直事事都把老太太挂在嘴上。任谁拿到外面去看,都要说一声,世上没有应大老爷那般孝顺的人了。
老太太也表现得像个慈母,从未对大房任何人有过什么不好的评价。
应蔷跟应艾等人更是如此,说话行事,以及在老太太跟前的表现,与应薇等人没什么不同,任谁看都是一团长慈幼的景象。
但表面上表现得再好,其实心里怎么样,所有人都清楚。小孩子的感觉尤其灵敏,应蔷她们应该也是感觉得出来,老太太根本不喜欢她们的吧。只是作为一个不得不活在老太太阴影之下的闺阁少女,她们显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们并不得这个家中最有权威的女性的喜爱。
于是一直以来,她们表现的与其他人并无差别,撒娇邀宠,每一样都驾轻就熟。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便是心大如应薇,也发现了端倪,但凡有任何重大的事情,长房跟二房他们,都从来不在老太太的视线之内。
宋氏见女儿一回来就感慨这个,便冷哼一声,笑道:“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自知之明,就该明白她们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不想她们竟还那样厚脸皮,指使人跟刘家退了混,如今还不是不得老太太的眼?瞧着吧,她进不了宫,刘家的婚事也弄没了,应蔷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太太不爱让人请安,连咱们都不怎么见的。大伯却每日早晚都在东院外面磕头,出门归家,更是必到东院报备。上回老太太偶感风寒,他竟亲自试药,好好的人,把自己到先给吃病了。外头谁人不说大伯孝顺?娘,您总说大伯从前对老太太不好,究竟是怎么个不好法啊?惹得老太太记恨这么多年,连大伯这样反省悔改都不起作用。”
“反省悔改?呵!我的傻丫头啊!”宋氏拉着女儿坐下,道:“你以为大房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大孝子’的?是从你姑姑被封为淑妃的时候开始的。你道你姑姑当年为什么会进宫?不过是因为你那好大伯一家子,要把她嫁给街上一个六十来岁的老鳏夫。自然人家也要名声,不好让人批评自家磋磨继母小妹,人家拿出的理由正经的很,乃是二房你二伯走夜路落了水,被人家拉了一把。回来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死活要将自己的小妹妹嫁给人家。老太太那时候人微言轻,差点儿护不住女儿,还是你姑姑自己,想办法跟邻居寡妇借了银子,贿赂了采选的官员,将她送进宫里去。”
当今圣上并不是个贪色之人,每过三五年,也才小选一批,其中大不分都是出身不好的人家的闺女,进了宫也只是低等的宫女跟女官。
皇后是运气好,因容貌秀美被皇帝宠幸,而后皇帝又发现她很聪明,这才荣宠不绝,一直到如今母仪天下成了皇后。
“当初你祖母进门时,杨家那些人,逼着她给前面故去的杨氏立规矩,新婚之夜啊,竟让她在杨氏的牌位面前跪了整整一夜。后来那两兄弟更是,说什么母少子壮,避讳不及。让老太太出门在家都蒙着脸,整整十年都罩着黑布。老太太娘家兄弟看不过去,找人上门说理,却被他们兄弟联合起来打了一顿,你表爷爷为何到如今还卧病不起?就是被他们兄弟锁在冰窟窿里冻的!”
应薇听得汗毛倒立。
“十年都蒙着脸,这是连人都不让见?”
“可不是?”宋氏冷笑道:“我那时候还没进门,这些都是后来才听说的。那时候杨家的人仗着两个外孙子听话,教唆他们变着法儿得折腾老太太,整整十年,家里家外,没人敢跟她说话。老太太进门时身边还带了两个丫头,都是从村子里就跟着的,进门没两年,一个病死,另一个也被发卖了。要不是老太太肚子争气,一进门就生了你爹他们四兄弟,老太太的日子恐怕还会更加艰难。这样长年累月的欺辱,不论是谁,也无法轻易忘记的。”
“难怪!”
应薇喃喃道:“果然老太太不喜欢四姐姐她们,是有道理的。”
就好比应蕙跟应蔷的亲事。
应蕙嫁给赵王,乃是皇后主动提起。那时候娘娘还是淑妃,公主刚刚暴毙,娘娘急需与生有皇子的燕妃联合,这才定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