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起,司檀气得握紧双手,黑眸中火光乍起。可一想想她说得,却是又无力垂下。
昨晚父亲问起,她只说了句不想嫁人,父亲原也没那么生气。可正是府内人聚在一团的时候,司凝趁着机会火上浇油的奚落,司檀气不过回了一句,却是激起了父亲的怒火,这才惹恼了父亲动起手。
自记事起,不管遇上什么,四姐司凝都与她争着抢着,且是毫无理由。儿时将她推下荷花池的就是她。
府内就她不会抢,司凝便号准了她好欺负。每每在旁人那里受了气,都要来这院里好一番撒泼。原先,父亲看在母亲面上还会责备司凝几句,让她收些性子。可时间一久,根本不再搭理这些。有时明明撞上了,却只当做看不见。
司凝说的没错,父亲是不会管她死活的。要是管,早就管了。
见司檀的气势渐渐落了下去,司凝一瞬间便觉得欣然不已。身为嫡出的小女儿又怎么样?有个不得宠的娘,还不得受着各方大小的欺负?
瞥见一侧开得正好的水仙,司凝胸中一把闷火升腾。这水仙,真是碍眼。她绷唇锁眉,怒气升腾不下,伸手便将廊架两侧的水仙拔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朝着几株水仙踩了上去。
水仙是府内五姐最喜爱的,司檀也不傻,自然知晓她这是在五姐那里受了气,要来这里撒气的。
司檀除了爱听故事,便是喜爱园中草木。见她这么糟蹋,心里确不好过。这都是她一心一意照看、修剪的。被她这么一丢,可是心疼坏了。哪里还能记得母亲之前说得“要忍耐”。
“四姐在旁人院里受了气,就只敢在我院子横。你若真有本事,要么就别气,要么就在哪儿受得气,在哪讨回来了。你不敢讨自己的账,就要往我身上撒气。你当真以为我任你揉捏的受气包吗?”
司凝最讨厌旁人说她没本事。司檀这一句话算是戳到她的痛处,她撩起裙角就要扬手冲上前招呼。
“胆敢说我没本事?真是给了你几天好脸,你便以为我不敢动你了?”
司檀也不再怕她,扬起下巴迎着。“你欺我也非一两日,挨一巴掌我自是不怕。你若是想让父亲跟着没脸,尽管打吧。”
司凝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
她只觉得眼前的司檀可恶的很。看着那张脸,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烈烈地烧起一把明旺旺的火光。
之前父亲明明答应了娘,要将司檀送进泾阳王府为妾。谁知宣平侯府会掺了进来,让父亲一夜之间改了主意。
真是好命!有了与宣平候府的这一纸聘书撑着,她如何能再像之前那般对她动手?
心中火势不退反增,却又是不能肆意发出。司凝恼极,就将目光转向了捂着肩头的卓焉身上。
主子打不得,就不信这奴婢还打不得。她轻声一哼,指着卓焉道:“香儿,给我抓住她。”
“是的,小姐。”香儿勾唇嗤笑,撸起袖子就朝着卓焉走去。
“你……不许过来。”
“不许?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反抗了,待我家小姐撒了气,心情好了,自然是会放你一条生路的。”说着,香儿便张着双手,朝着卓焉两臂狠抓。
司檀自然知晓司凝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原先她是听人说过司凝如何处置府内奴婢的,又是掌嘴又是挨鞭子,有些直接就踩断了手。这院子偏远,平日没什么人来。且她又是主子,力气又大,卓焉哪里能反抗得了?
司檀冲上前去,“你不许动她!”
香儿根本不将司檀放在眼里,“奴婢还是劝七小姐有些眼色,要不这受苦的只能是自己。”说罢,便探手将卓焉拽了过来,耳光迅雷般甩了上去。
“你住手……”司檀挡在卓焉身前,顿时毛发直竖,像是只炸了毛的兔子。
“你再敢放肆,我定不再饶你!”
可香儿宛若未闻,步步紧逼上去。司凝也不在静等,亦是面露凶光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司檀护着卓焉瑟瑟颤颤向后退步,直到碰到园中桃树,退无可退。忽然触到一把滑滑的圆木。略一偏头,发觉是方才未收起的锄头。司檀咬牙定了定神,压下怦怦跃动的心跳声。她将身后的卓焉往一旁拉开些之后就一把抄起,闭眼胡乱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