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方桐照例起床准备店内的馄饨。和面擀皮后，突然发现忘了拌馅。红肿的双眸泪水又积蓄，颗颗坠落，袖子抹脸，擦不尽脸上的泪。方桐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不就是失恋吗？

无声哭着做完所有的工作，天光开始发亮。方桐平静了一会儿，强忍着泪开店门，只要天没塌，营生就不能落下，即便没了夫君，她的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

有那常客见门神一般的高个厨师不见了，反倒是老板娘熏着油烟在煎馄饨，随口问道：“方小娘子，您家相公舍得你这般烟熏火燎？”

“死了！”方桐声音响亮，掷地有声。

惊得用餐的客人皆是抬头看，让询问的客人好不尴尬。

“小两口吵架了，火气旺，火气旺，客官别放心上。”方母笑着赔不是。

幸亏那客人是个脾气好的，见此只是嘟囔两句：“瞧着小老板娘平日里笑着脸，没想到还是个悍婆娘呢。”

方母见自家闺女板着脸，黑面煞星似的，无奈摇摇头。闺女现在憋了一口气，家人敢多说一个字，皆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

唐忆苦是万没想到方桐性子这么执拗，官职家世完全没让她显出惊喜，甜言蜜语不听，道歉解释不接受，生生把他哄了出门。这一夜哪还能睡得着？辗转反侧未等天亮，便来到西市街角徘徊。好不容易等店门开了，自个先生了却，在店对面的茶铺寻了个避人的角落，默默观察店内的情况。

乍一听方桐那句咒骂，唐忆苦苦笑连连，是自己不好，更不敢向前搭话了。

“老板娘，这凉拌黄瓜有酱油放多了，清炒土豆丝切丝粗细不一，实在难吃。”一位客人结账时大声抱怨，“总共多少钱？下次我可不来了。”

方桐正炒着小菜，烟气熏得她眼发红，此时抽不出空手来算账，听到客人的抱怨，惹着火气说道：“这次算我请您的，不收您银子。”

“好嘞，小娘子大方。下次我再来。”那客人笑着应了，麻溜地撤了。

哪有这般做生意的？唐忆苦叹口气，不忍看她那般手忙脚乱，好生可怜，起身走近店内，夺过方桐手中的大勺。

方桐被吓得一跳，见那李狗子实则唐忆苦穿了一身藏青色锦衣，玉制腰带，金线纹边，做工精巧，玉头上不再是简单的木簪而是金嵌玉簪挽发，不再是哑巴的猎户，而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只一夜，便换了个人了。心涩涩的，她不禁又红了眼，咬着下唇，要忍住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低着头半响，方桐平复了心情，大呵一声：“滚——”

这一声气从丹田出，声音响亮如震雷，有些嘈杂的小店顿时安静下来，众客人再次抬头望向这边。

有那小声的议论发出——

“这小娘子的脾气够吓人啊！惹不起惹不起……”

“搞什么呢？这还让不让人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