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何所起

那日,祁子聪照婉筠说的找了几件完整的衣服,让人去给修堤坝的工人送去,其中一件料子最好的是他特意寻的:一个染了时疫刚死之人的所穿之物。

要是梅才良不是那种看见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之人,这件衣服根本不会给他。这也是婉筠给他的一个机会,若是真的不再行恶,前程往事就此翻篇。

谁知梅才良为了得到那件衣服,差点没把送衣服的人打残。

自作孽不可活,穿着抢来的新衣,梅才良很是高兴了几天。每日上工也穿着,睡觉也穿着。在第三日终于开始发作。

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负老实人,和工友关系极差,没人愿意帮着找医生。

生着重病,大家都嫌弃,把他扔在柴房边,无人去管。几天之后再被发现时,人都臭了。

由于是得时疫死的,都没人收尸。梅氏更是躲得远远的,她那样惜命的人,怎会管这事。

最后还是官府一把火烧了了事。

“听说火燃得很旺,完事后连块整骨头都没找着。”

祁子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给婉筠讲这些事。

“那是天都不容他!”婉筠泛着泪光道,这样蝇营狗苟的禽兽死不足惜。

祁子聪见过婉筠对不相干的灾民都愿出手相救,能对梅才良如此,不知此人是如何触犯她了。

又在心里对自己说:“祁子聪啊,祁子聪。你以后可别得罪这个女人。”

银子给了,事讲完了,祁子聪便出府去打理商铺事宜。

婉筠看着如水夜色,很想出去走走,知道梅才良死后她很爽快,前世仇人终得报应,该开心的。却又有股子伤怀浮上心头。

一个人走在院子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怀王住的屋子。想想着府邸已经卖了,也该和他禀明,便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福瑞,见是婉筠亲自前来,回禀后便把她迎了进去。

怀王这几日事多,这个时候刚开始用晚食。不像是平日里的高桌靠椅。怀王喜古风用的是矮桌软垫。

从内院望去,只见怀王还是穿着象牙白衣,席地而坐。因是在家,发头扎得松,加之身材修长衣物宽大。猛一看,竟似仙人在凡。

婉筠阻止了自己的荒唐想法,走进屋内。

见桌上也只是几个小菜,其中一碟还是从老夫人那摘的青菜,马兰头拌了些,再就是用肉沫和豆腐剁碎做的丸子,和一条清蒸鱼。

婉筠看着菜都还没动,像是王爷还未用。便想告辞,过会子再来。怀王却让福瑞添了软垫,道:“既来了,就一起用吧。”

推迟不过婉筠只好跪坐下。福瑞又给添了碗筷这才退开。

怀王把自己的酒给婉筠倒了一杯。新酿的桃花酒,不伤身,他也是这些天每每累了,饮上两杯作缓解疲惫只用。

透亮的淡粉色在雪色的白瓷杯里显得极为诱人,但婉筠还是犹豫着要不要端杯,她不惯饮酒,稍微一些便耳朵发红,神思不清。

看出她的顾虑,怀王柔声道:“不碍的,桃花酿的酒,很清淡。喝上一点儿,能解乏。”

婉筠捏了捏自己的小手,下决心似的,端起酒杯道:

“谢王爷赏赐。”而后一闭眼,皱着眉,就往嘴里灌。

怀王则在一旁微笑的瞧着她。

一杯酒下去,婉筠本来做好了再难喝也要憋着得决定。没想到这桃花酒,微微发甜,全不似从前的记忆办辛辣。

还挺好喝得,这怕不是酒吧。婉筠在心里说。

“如何?本王所言可虚?”怀王笑着问。

“挺好喝的。”婉筠说着,又拿着壶给自己和王爷都斟满。两手举杯道:“谢王爷多次出手相助。”说完一饮而尽。

“此次来只是为了道谢?”怀王探究道。

婉筠喜欢桃花酒的丝丝甜味,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全是,那五万两银子过几日便能给您了。”

怀王也端杯喝尽,道:“我已知晓。”

“你知道?怎会?哦,对对,你是王爷嘛。该是什么都都知道的。”

婉筠这时说话已是想到什么就说了,谁让她贪杯,又饮了几杯。这桃花虽说口感很好,甜丝入心,但也的的确确是酒啊。

“那王爷,明日我就开始收拾,要准备出府。也就不能留您了。可是我弟弟才在这住了不到半月呢······”

一番话婉筠说得毫无逻辑,这时她话音都开始带着哭腔。

怀王看她耳朵和眼睛已开始发红,知道不能再让喝。便从婉筠手里夺回酒壶。

小姑娘是因为好不容易要回的宅子没了所以这样?心疼她这个样子,怀王柔了下她的头发道:

“都不走,本王说你们都能住下。”

婉筠却坐着傻笑,摇头道:“不行,虽然你是王爷,但也不能做这样霸道的事,契约都签了。必须得搬的。”

怀王看她小脸现在都红扑扑的,真似桃花般艳丽,傻笑得来又娇憨,人不住轻轻刮了婉筠鼻子一下。

“不用搬,本王把这所宅子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