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何所起

她忽的看见一个工人在稍平坦处偷懒。别的人都在卖力干活,想来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堤坝修好了,他们在能安稳生活,所以干起活来十分用心。

但这个人竟在躺着睡觉,婉筠不由的仔细瞧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眼,差点吓得她一个跄踉。

梅才良!他怎么会在这儿?

原是因为在监牢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实在待不下去。就求着牢头找来了梅氏。

梅氏本不想再管,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哪有心思去管个反咬一口的侄子。

梅才良只好以藏在自家墙角地下的银子做保。那些银钱,本是他最后的保命钱,现在也只好拿出。

由于梅才良说了,只要放他出所待的监房就告知藏银子的具体地方。

梅氏也就应了,婉筠让她净身出户,现时缺银钱得紧。但她也没让梅才良好过直接就给安排到修水堤处。

这样的工地上,又是下苦力又是被水泡着,哪有什么好。

没成想,梅才良地痞流氓惯了,到了这发现都是些农户,立马作威作福起来,还说自己是知县的侄子,搞得工头都拿他没办法。

这不,都下午了才出工,道了工地就躺着睡觉。

婉筠一时没看实在,又走近了几步才确定无疑。她心下了然,看来梅才良竟然在这过得不错。

“吴承远这个知县做得愈发好了!”

不知道何时,怀王已经走到婉筠身边,随着她的眼望去便也知晓。

“眼下灾情紧张,他一时不查也是有的。”婉筠顾念吴承远是吴老太太儿子,也不想再给他徒添麻烦。

“你也不必多思,本王自会处理。”一想到那天晚上婉筠被欺的样子,怀王就恨不能直接把梅才良凌迟。

“王爷你还有大事要做,哪还敢在此事上三番五次劳烦。我自己处理吧。”

婉筠觉着在这事上已是太过麻烦怀王,何况她已想到整治办法。

一行人回到马车就要往府邸赶路,婉筠叫来祁子聪低声商议几句便上了车。

本该一同回去的祁子聪这时作揖告辞,一人往竹清县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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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早就在府前候着,一看婉筠身边的小男孩就知道是小少爷无疑。

赶紧上前伺候,拉着文启的手就往里走。倒把一旁的婉筠给忘了。

看着弟弟随杏儿进了府,婉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站在门前半晌没动,这一世她总算把重要的人都接到了身边。

怀王也准备回房休息几个时辰,见她还一个人立着不动。便道:“你可是等着本王抱你进去?”

婉筠被羞了个脸红,刚刚还不知为何的几分愁绪也飘散了,一溜烟跑回了自己院子。

她虽说历经两世,可在男女之情上确实不懂。

上辈子青灯古佛根本连见到男子都没有过,后又被逼嫁于梅才良哪有什么感情,直至死时也不过将将双十年华。

所以现在的婉筠在其他事上或许老练,但在情爱之处也还是懵懵懂懂。

她坐在房里拿着怀王的丝帕想了多时,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是在怀王身边就那样容易害羞,只觉得这个王爷人还不错。

最后下了定论,该是此人能在生意上帮衬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想想又觉似乎哪不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杏儿走进来,见她坐在窗拿着一块绢子发愣,以为是坐了一天马车所致。便道:

“小姐你也休息会儿吧,等饭做得了我再叫你。”

婉筠只哦了一声。

不常见婉筠这般,杏儿又想歪了“这块绢子脏了么?我拿去洗洗。”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婉筠连忙收回。“不用,不用,这几天有你忙的。”

杏儿觉着自己猜对了,小姐这就是顾念她不想让她累着。摇头道:

“洗块绢子有什么的,崔妈妈今日喝了汤药已经好些了。又知道小少爷回府,可把她老人家高兴坏了。现在都能下地走动了呢。”

婉筠赶紧岔开话题,“文启的屋子收拾好了么?”

“早就拾掇出来了,崔妈妈不放心,正要去看还需添些甚。”

“我们也过去吧。”她也着实担心弟弟才到府里不适应。杏儿果然就被带走了,忘了那块丝帕的事儿。

扶上崔妈妈,主仆三人就往正院去,婉筠住在偏院不愿挪动,但她想把最好的都留给文启。

崔妈妈见着文启又是哭又笑,直说:“好,好,回来就好。夫人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这一说,几人又要抹泪。还是文启安慰道:“老妈妈别哭了,我不走的。”

他虽然不知这些人为何总一见他就掉眼泪,但也的确感觉到了她们是对自己好的。

何况二叔把家里剩的粮几乎都给了他,村子是回不去了。

三人对屋子的装饰还算满意,崔妈妈和婉筠又着意找了些启蒙的书来,想也知道,由于梅氏的手脚。文启怕是字也还不识。十岁的年纪开蒙已是晚了。

小文启在一旁闷闷的,也不太讲话,听着这些人要让自己看书,头都大了。他在村里一向不愿去学堂,梅二叔送他去过几次,都以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