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白发将军

高俅不踢球 俆若林 3270 字 9个月前

可是高俅却不希望王赡如此,急忙蹲下身去,伸出双手按住了王赡的肩膀,“王将军!不必如此!不可如此啊!”

“大恩不言谢!公子,请受王赡一拜!”

毕竟是个武人,哪怕受了牢狱之灾,王赡的身板也不是高俅这个病秧子能够按住的。

哪怕是一边的章惇开口相劝,王赡最后还是给高俅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了身来。

眼看着木已成舟,章惇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任由高俅和王赡去了。只不过一些安慰性的话语,章惇多少还是和王赡说了一些,人情世故,很多事情不能不做的。

而在章惇和王赡的对话之中,高俅也对这位王将军有了更深的了解。要说起来,这位王将军在行军打仗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打得青唐诸族的权贵几乎亡族灭种,要不是大宋朝某些人脑子抽筋,估计大宋的版图早就能加上左下角的那一块了。

不过与王赡军事才能并列的,却是他那近乎极品的为人方式了。要知道大宋朝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武将的权柄早就大不如前,可是这位王将军对待文人的态度却跟大宋开国时候一样,甚至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他还曾经得罪过章惇,这就很让高俅无语了。

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些废话,章惇这才与王赡依依惜别,带着高俅离开了,可是在高俅看来,王赡舍不得的却好像是自己。想来,应该与自己的承诺有关了。

坐在马车之上,章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高俅,忍不住按了一口气,说道:“唉!你不该答应他的啊!”

“……我知道!”

沉吟片刻,高俅无奈地开口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样做?你知不知道,现在就算是我都要小心行事,你如此做,让我怎么敢将大事交托给你啊!”

章惇恨铁不成钢,看着面前神色轻松的高俅,开口训斥起他来。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不这样做,我难道就值得交托大事了吗?且不说所谓的‘大事’、‘小事’,如果我真的无动于衷的话,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很多事情,高俅其实已经看的明白了,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如何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明明知道如果做才对自己有利,可是真到了做的时候却需要多家思量。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要是完全按着逐利法则去做,那跟兽类还有什么分别,还配称之为‘人’吗?

或许这一次高俅会因为帮助王赡吃一些苦头,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至于说章惇要交托给他的事情,高俅也已经在心底有了一些猜测了。

站在牢门之外,高俅终于见到了那位含冤入狱的王将军,只是出乎高俅意料的是,这位王将军竟然满头白发,跟他想象之中的中年将领的形象完全不同。更让高俅震惊的是,在这位王将军转过头来之后,他的模样竟然跟中年人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的神情要憔悴了许多。

跟高俅不同的是,章惇在看见王赡的模样之后,浑身激烈地颤抖起来,抓着牢门的双手用力,似乎想要将牢门生生攥断一般。

“王赡!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看着王赡苍老的模样,章惇的眼中两行老泪滚滚而下,打湿了自己的衣衫。

听到了章惇的声音,王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惨笑,“呵呵!章大人,您原来一直告诉我读书认字,可是我没想到……伍子胥的事情原来都是真的啊!”

伍子胥的事情原来都是真的话!

一句话,却像是一柄铁锤一般,直接砸在了高俅的胸口,看着王赡那满头的白发,高俅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眼睛也湿润了。

伍子胥,春秋时期楚国人,因其父伍奢劝谏楚王而致满门抄斩,只有伍子胥一人逃离了楚国。经宋国、郑国等地进入吴国,帮助公子光(吴王阖闾)刺杀吴王僚,夺取王位,整军经武,国势日盛。此后吴国攻破楚国,得报大仇。只是后来吴王阖闾刚愎自用,渐渐疏远了伍子胥,在一次劝谏之后,被吴王阖闾下令自尽。

王赡所说,伍子胥的事情,就是发生在伍子胥逃亡经过昭关时候的事情——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或许是担心身后即将赶到的追兵会取了自己的性命,又或者是担心自己不能够报那血海深仇,等等等等,诸多复杂的原因交杂在一起,伍子胥竟然在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

从前的时候苏轼也跟高俅说过这个故事,不过在后世就已经听过详细版本的高俅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在它看来,所谓一夜白头的事情只不过是后人的艺术加工罢了,一夜白头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这东京汴梁之中的监牢之内,高俅对‘一夜白头’一直以来的看法被完全粉碎了,只因为,他面前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跟伍子胥一样的忠臣良将,同样的无辜受难,相似的‘一夜白头’,让高俅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那种无所谓彻底被粉碎了。

“伯父……这……这……这……”

指着王赡的右手不住地颤抖,高俅想问问王赡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啊!

没有理会高俅的问题,章惇抬起手来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王赡,真是苦了你了,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我无能啊!”

“唉!相爷!我都明白,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再您的掌控之内了,您大可不必如此!”王赡没有指责章惇,反而开口安慰道:“想我王赡从军三十年,马上步下为国征战十数次,死在我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早就够本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呼!王赡,这次的事情我是自身难保,不过你若是还有什么愿望,不妨说出来,老夫尽力帮你办到!”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章惇没有给王赡任何的许诺,就像他说的,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