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路从河东路逃难而来的饥民们一旦被禁军拦阻住去路,当这些人前进无路、觉得生存都没有办法保障的时候,而朝廷派来的人处置不当的话,比如那个郑侠当初到河北处置蝗灾时的所作所为,这一次很有可能会爆发出比河北更大规模的骚乱,甚至是叛乱。
要知道,禁军们这一次所面对的百姓可不是以往那些被他们随意驱赶的绵羊,而是一个个愤怒的火yao桶,王安石的保甲法执行的效果非常差,却让这些穷途末路上的百姓们都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保甲法推行的地方,可不光是河北诸路,西北诸路,以及河东路更是保甲法实施时的重中之重。
保甲,即为乡兵是也。
由于王安石在推行保甲法的时候,过于操切且又固执己见。所以,在实施的过程中,‘徒足以困百姓,而实无益于军实’,这是那个时代有识之士对于保甲法最实事求是的评价。
可是,有一点,实施新法的人和反对新法的人其实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西北、河东和河北这三个地区的保甲,虽然残害了无数的百姓,却也让这几个地区的老百姓掌握了一定自保的能力。特别是河北沧州等地区,明朝的时候,这里便是著名的武术之乡,究其原因,这里面也有王安石保甲法的一些功劳。
所以,一旦这些饥民们为了求得自己生存的机会,肯定会奋起反击的,那么,发生叛乱就成了他们最终也是必然的选择。而洛阳府周边这些属县以及汴梁西部的京畿属县,也就会成为这些将要叛乱饥民们的首选目标了。
可是,这位县令深知,这话说出去,谁又会信他们这个芝麻绿豆大小官的危言耸听呢?如果,他把自己的这些猜测上奏个朝廷的话,在事情真得如他预测的那样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之前,当朝的执政们肯定不会重视自己的奏报,而叛乱一旦发生了,那么,自己的奏报非但得不到任何的奖励,反而会成为他的罪证。
田丰是怎么死得,凡是读过三国志的人都清楚。
外宽内忌这个缺点,可不是只有袁绍一个人有,真正能听取下属意见、或者在事后真心承认自己错误的君主或者官员,其实是少之又少。
忠言一向逆耳,良药也一向都是苦口的。
这个时候,这位知县能做的,也是他必须做得,就是完成好自己宜阳县知县的职责,能在这场浩劫之中,保护好一县的百姓,就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于是,那些三三两两、仓惶逃到宜阳县的败军刚一进入宜阳县,就被一直守在宜阳县城门内,亲自帅厢军压阵的县尉给逮了起来。
那个时候,除了汴梁城里的禁军之外,其他的军队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服装,何况,这些厢军混得连奴仆都不如,可是,这位县尉还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更何况,这些人虽然是来投奔亲戚的,毕竟是异乡人,那些把守城门的老油子,别的本事不强,可让他们分辨这些人是不是那些周边经常来县城来贩卖东西的农民,那还是一逮一个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