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不完全这么认为,快速地翻了个白眼。出顺贞门,各命妇乘坐不同品级轿子转道回西城,比贾琮先到一步。
薛宝钗等苦等,仿佛一刻钟就是一月,一日就是一年,不知贾琮进殿吉凶如何,好在傍晚时终于来到。
贾琮在荣国府座狮朱漆衔兽大门前落轿时,就脱掉了官服官帽,一身白色孝服,顾不得亲戚与家下奴仆列队欢迎,慌慌忙忙地穿过状元牌坊、大门,真真正正是“摸爬滚打”似的“滚奔”到贾赦灵堂前。
不论做戏还是真情,这段流程他得走,古人为至亲守孝可是有一段“哭灵”的,哭得越痛心、越悲怆、越惊天动地越好。
当然,哭死了最好,那就是孝感动天,国家一定会为《二十四孝图》添一段《二十五孝》的。
“父亲,孩儿不孝……”灵堂前,贾琮跪下“忏悔”,哇哇大哭:“不能亲自侍奉汤药到父亲寿终正寝,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哇……”
家人亲戚们都没时间与贾琮叙述什么别后离情,什么嘘寒问暖。在礼教大魔法的阴森之气笼罩寰宇几千年的恐怖氛围下,三位妻妾都不得不生生扼杀了感情。
“爷担心点身子,要是哭坏了,不能稳稳当当守孝二十七个月,岂不是更不孝了。”香菱呆呆地道。
晴雯宝钗一句话不说,因这时说什么都不好,她们只见颤颤巍巍起身的贾琮、她们的夫、她们的天,大约长高了一个头。其实也有两年多,锻炼进补得宜,正是猛长之时。且富贵人家的小白脸完全消失不见,皮肤全是健康黄,那种熟悉之中,又自然而然有一种煞气和杀气,那是统领过千军万马、无所畏惧的凛然气场!
故而除呆呆的香菱,一瞬间都不敢有亲人妻妾敢靠近他。
“说的是,我考虑不周,再上些香纸,就去歇息。”贾琮拿些纸钱烧着。
同时偷偷看了妻妾们,都成熟了不少,尤其宝钗的素服,更娇贵艳丽了,笑了笑,他突然扶住额头,陡然倒了下去,晴雯哭道:“琮爷,琮爷……”
“快,快搬竹凳条子来抬进去。”薛宝钗乱中带稳。
平儿来主持协助这些将要持续很长时间的里外丧事,李纨未亡人自然不适宜协助什么,林黛玉也帮着点进出账的事务,但不深管。只是远远看着这丧事,想起广陵维扬,父亲去世时的光景了,另加别的事,不免情思悠然。
院里铭旌随死人微风浮动,随身灯飘飘荡荡,倍显阴森,卧室油火微光晃动,贾琮半醒半睡地躺着。
他自问不至于为了什么“哭灵”而昏死,其实也是很累了,一路进京未休息,朝廷上绞尽脑汁,当真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回家还得演戏,得,干脆不演了,我病昏过去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