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身上与萧芸穿着的一模一样的大袖长裙礼服，思绪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而起起伏伏。

今儿个裴三老爷差人来家里接她和爹娘弟弟，说是要为姐姐举办及笄礼，请她家里人过去帮忙时，她还以为，今儿个及笄礼的主角，只有姐姐一个，不曾想，竟然还有自己。

其实，农家娃儿，饭都吃不饱了，谁还管甚么及笄礼不及笄礼的，她从小到大，没见过村里哪个女娃儿家为其举办及笄礼的，多是女娃儿快及笄了，当娘的给其买支细细的银钗，一身新衣裳，到了正日子那天，当娘的为女娃儿梳好头后戴上银钗，再帮女娃儿换上新衣裳，便算完了……

裴三老爷对姐姐，可真用心，为姐姐举办及笄礼就算了，竟然还爱屋及乌，把她也搭了进去……想起那个满声贵气的大太太给自己一加、二加、三加的场景，惠娘心里便忍不住的微微激动。

激动过后，惠娘心里开始遗憾起来。

这般好的男子，却，只是一个租姐姐为妾的男子，若是姐姐的夫君……可我朝律法规定，诸以妾为妻者，以婢为妻者，徙一年……裴三老爷待姐姐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为姐姐做到如此地步罢？

又，我朝律法规定，良籍女子把自己雇佣给他人做妾，最多只能三年，期限到了，要么归家做自由身的良民，要么，就只能自降为贱籍，成为婢女之身，将自己卖给租她的男主人家，才能继续留下来……

后一种情形，爹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村里还有正等着姐姐的大生哥呢。

想到这里，惠娘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视线从身上崭新的衣裳上移开，右手把身旁的窗帘微微拨开一个小缝隙，看向马车外头。

……

萧家与裴家本就隔得不远，裴然又差了人驾着马车送萧大山一家回去，很快，萧家一家人便到了盘水村的自家门口。

方氏下了马车后便从袖袋里头摸了些铜板，欲打赏给接送了他们一场的车夫，奈何车夫死活不接，方氏只能作罢。

进了院子门后，萧大山便停下脚步，望向盛装华服的惠娘，道：“惠娘，随我去堂屋。”

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大山，惠娘心下一紧，每每萧大山这般样子的时候，都是他们几个小辈犯了甚么错的时候……惠娘应了一声，边跟着萧大山往堂屋里头走，边把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想自己近段日子是不是闯了甚么祸。

萧大山领头进了堂屋后，猛地一转身，看着才刚迈步进了堂屋的惠娘，厉声道：“跪下！”

惠娘被萧大山突如其来的冷厉吓了一跳，闻言立马跪了下去，脑袋垂得低低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